羅員外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深深嘆了口氣，一副十分悔恨的樣子。

「羅員外還不準備說嗎？」離澤拿話點了一下。

羅員外抬頭看了看捋著鬍鬚的普玄和離澤，眼神猶猶豫豫，還是下不了決心。

「老爺，你就說了吧。」老管家是看著羅子魚長大的，一生未娶妻，就把羅子魚當自己親女兒看待，如今她深陷夢境不醒，他不比羅員外著急得少。

一拍大腿，好似下了決心般。

「我說！」

普玄和離澤相視一笑。

「請。」

羅員外點點頭。

「之前，我之前，打死了我女兒的心上人，我女兒這就是鬼上門報復來了。」

羅員外眼神里充滿了愧疚。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他，他是個窮書生，我女兒嬌生慣養，若是真嫁給了那書生，一下子就從富貴到貧窮，她怎麼受得了呢。」

「我多次勸說，我女兒就是不聽，一心要嫁給那窮書生。我夫人走得早，我一個人把她拉扯大，我能眼睜睜地看她進火坑嗎？我沒辦法，我就派人去找那書生，勸那書生先放手，誰知那書生跟我女兒一個德行，不管是給錢還是給金銀財寶，都不同意。」

「大概是十天前吧，我讓幾個府里的小廝，去嚇唬嚇唬他，反正這軟得不行就來硬的嘛，可誰承想，一不小心，就把書生給打死了。沒幾天，我女兒就、就這樣了。」

羅員外手捂著雙眼，十分懊惱，悔不當初。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讓她嫁了呢。」

有些細微的嗚嗚聲傳出，想必是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位老父親，也受不了親女兒如今如此。

「那書生的屍體，你如何處理了？」

「埋在城南的樹林里了。」羅員外此時已泣不成聲，這句話還是老管家答的。

「後來，我家小姐出了事，我們派人想把書生屍身挖出來，好好葬了，好平息他的怨氣，可沒想到，那屍身竟沒了，怎麼挖也挖不到了。」

***

「阿桃 ，你說那書生到底是什麼妖？」

「不知。」

夜已深，羅員外說完書生的事，就被老管家攙著回房休息去了。

而為了跟阿桃一個房間，普玄將自己不要臉的功能發揮到了極致，居然說剛才竹林那隻妖嚇到了自己，今晚要跟離澤睡一個房間，而離澤居然就任由著他胡鬧，答應了。

離澤掀開被子，躲進被窩，羅員外家的客房，床實在有點小，兩個人一張床，平躺著，稍稍勾勾手指，就能碰到對方的手，而普玄的手，在被窩裡，此時正極其不老實，一勾一勾地，勾著自己的手。

「阿桃，你說，那書生是妖，他那麼愛羅子魚，怎麼會捨得她陷在夢境里呢？而且，他不知道羅子魚已有身孕嗎？一直陷在夢境里，身體怕是吃不消啊。」

普玄不勾手了，整個人側過身壓了過來，將離澤緊緊地抱在懷裡腦袋順勢也到了離澤的枕頭上。

「你說羅子魚已有身孕？」

離澤側頭，卻對上普玄那雙讓人忘不掉的眼，鼻尖碰鼻尖，氣氛漸漸有些曖昧不清。

輕輕地，唇上有了一絲柔軟，似在試探，慢慢地，從柔軟變成了貪婪，想要從離澤的唇上索取更多。

身體上，也不再是被子的重量。

倏然，離澤的心又跳了，可這次……不疼了。

心臟的跳動也讓離澤想起了什麼，他任由匍匐在自己身上的人在自己的頸肩啃咬。

「放肆。」

毫無威懾力。

他自己也並不是真心地想威懾誰。

普玄慢慢地撐起身，深情地望著離澤淡然的雙眼。

「阿桃，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喜歡……我的吧……

喜歡嗎？離澤不知，幾十萬來，自己沒有談過戀愛，沒人跟自己真心地說喜歡，他們看上的，不過是天界之主的位子。

喜歡吧？若是不喜歡，他胡作非為的時候，自己為什麼要配合。

而此時，自己也只是將將地說這麼一句毫無威懾力的「放肆」。

離澤輕輕轉過身，不看普玄。

「睡覺吧，我累了。」

普玄一勾唇，吧唧在離澤的臉上親了一口，翻過身，就去睡了。

而離澤的唇角，也悄悄地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

妖，哪裡是棍棒打幾下就能打死的，城南的樹林里，自是沒有屍首的。

而羅員外自從昨夜之後，似乎徹底開了竅，一大早就叫來了小然，將羅子魚和書生的相遇到相約私奔的過程全都說給了普玄和離澤。

兩人的初遇就是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

羅員外甚是喜歡吃蓮花島的蓮花糕，一日在蓮花島為父親買蓮花糕時，羅子魚和小然遇到了一群流氓，兩女子哪裡掙扎得過幾個粗糙大漢，頻頻喊救命，卻無人敢上前。

一個路過的書生，看不下去，上前理論，那書生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是個厲害的，三下兩下，就把那幾個流氓大漢趕跑了。

羅子魚對書生一見鍾情，就經常往這桃花島來，一來二去就私訂了終身。

可羅員外看見弱不禁風的窮書生，哪捨得女兒，橫攔豎擋，就是不同意兩人的婚事，這才生出了如今這許多事。

而為了離澤和普玄可以認得妖怪的長相，羅員外還窩心地差人將書生的相貌畫了下來，畫像上的書生丹鳳眼，高鼻樑，雖然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也透著一股風度翩翩。

「羅員外，這真是令千金的心上人嗎？」

羅員外點頭稱是。

「小然是小女的貼身丫鬟，感情好似姐妹，她絕不會騙我的。」

離澤摩挲著下巴，道：「可這人，跟令千金夢裡的情郎，長相完全不同，那男人駝背跛腳，大小眼，齙牙。」

小然立馬回道：「道長，你說的那人，我們都沒有見過，這畫上之人，絕對是我家小姐的心上人。」

普玄點點頭，從上到下地捋著長須。

恐怕是要去趟蓮花島了。

***

「阿桃，再借我點錢可好？」

離澤瞥了一眼老派作風，語調輕佻的普玄。

「駱家莊的錢，你還沒還？」

「阿桃，我這不是還沒回天界嗎？我回去，拿到了功德，就能還你。先借我一些，我請你吃蓮花糕。」

離澤無奈，只好從懷裡拿出一兩銀子遞給普玄。

「這次要給利息。」

「好說，好說。」

普玄拉著離澤一路小跑，來到一個小攤子前。

「麻煩給我兩份蓮花糕。」

「好嘞！」

攤主十分熟練地撿出兩份蓮花糕，一份給了普玄，一份給了離澤。

「阿桃，快嘗嘗，蓮花糕要趁熱吃才好吃。」

離澤也算是在人間混跡多年，還未曾吃過蓮花糕，輕咬一口，果然不錯！

兩人一邊啃著蓮花糕，一邊拿著畫像打聽書生的事，從街頭走到街尾，都說此人已經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