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原本想著等江湛回來了，主動去解釋一下，只是他自從第一節課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剛進十班，就丟了這麼大一個人，江湛越想越生氣，只感覺胸腔里窩著一團咽不下又吐不出的氣，拳頭也捏的咯吱咯吱作響。

王濤悠悠吐出一口煙圈，用胳膊肘懟了懟江湛的腰：「江湛，你幹嘛呢？你把我們叫出來，又什麼都不說，到底誰給你受了這麼大的氣？」

吳傑也說道：「就是啊，出什麼事了，說出來聽聽啊。」

同江湛一同逃課的都是高幹子弟，父母都是相互認識，且關係都非常好的朋友。

流血是小，面子是大。

這樣丟人的事，江湛自然不會說出來，只是不說，他又恨的慌，他咬了咬牙說：「你倆給我幫個忙，我今天想揍人！」

王濤一臉疑惑：「這學校里，還有你揍不過需要幫忙的人？」

「放屁！」江湛想起沈宸那瘦弱的跟小雞子似的身材：「我是怕給他揍死了。」

吳傑一下來了興趣，讓江湛這麼為難的事，他們還從未見過：「靠，你到底要揍誰啊？」

江湛眯了眯眼：「那個死結巴。」

「沈宸？」

王濤和吳傑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疑惑。

沈宸的名字，他們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學習成績特別好又特別貧困，他也不能來被英傑錄取。

學校似乎對他也特別重視，為了能讓他安心上學，連他奶奶也接到了城市，特地把學校不遠處一直空閑不要的地下室給了他們居住，讓他方便照顧奶奶。

王濤先前也逗弄過沈宸，感覺他很是軟弱，但卻偏偏長了一個讓人看過一眼後就再也忘不掉的漂亮容顏。

那段時間沒什麼樂子，他總愛去欺負欺負他，每次總問他到底是男是女，沈宸卻不說話，也不反抗，慢慢的也就沒了興趣。

就他那樣的小個子，別說江湛了，就是他們，揍他一拳，他都未必爬的起來。

王濤問道：「他一個貧困生，怎麼惹到你了？你怎麼突然跟他過不去。」

江湛煩躁的扒了扒頭髮：「老子看他不順眼行不行？！」

王濤心說他長的挺順眼的啊，不過這話他沒說出來，依著江湛這會兒的怒火，說出來，保證跟他翻臉。

「那你想怎麼揍？我感覺那小子可禁不起你幾拳，再說了，你剛因為打架被你爸罵了一頓，這麼快又鬧事，你就不怕你爸再找你麻煩？」

江湛眉頭皺了起來，望向吳傑，平日里就他鬼點子最多：「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吳傑垂下眼睫，眼珠子轉了轉，露出了一個頑劣惡意的笑：「老打架有什麼意思？咱們玩玩他唄。」

「玩？怎麼玩？」

「唉，江湛，我問你啊，你有沒有聽說過同性戀啊？」

江湛只感覺胃裡一陣陣翻湧。

他們三個，平日里玩的地方早就超過了學生該去的範圍，別人沒聽說過的，他們早就接觸過。

那些塗脂抹粉、媚眼如絲的男人討好另外一個男人的場景，江湛想想就噁心的想吐：「你想幹嘛？你想搞同性戀啊？」

「放屁！」吳傑用力的推了一把江湛：「我的意思是說，把小結巴變成同性戀。」

江湛看了一眼王濤，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又都覺得格外新鮮有趣。

「怎麼變？」

「要不這樣……」吳傑湊了過去，小聲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江湛聽著聽著，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你他m不是有病吧？讓我去追他？你是吃多了還是沒醒？」

「你激動什麼，不是你問我怎麼把他變成同性戀嗎？除了讓他喜歡你，還能怎麼變？再說了，你就說你吧，往這一站，那些女生就跟蒼蠅一樣追來，只要你願意，全校的女生都願意和你交往，這多沒勁，你說，讓小結巴喜歡你，讓他為你傷心難過，是不是特別好玩？」

江湛有些猶豫，從小到大，他從不缺女生喜歡，開頭的時候，他還覺得特別有面子，只是時間長了，他也覺得瞭然無趣。

被一個男生喜歡，這種陌生的遊戲，他還從來也沒有體驗過。

這種新鮮玩法，讓江湛有些躍躍欲試，但同時又覺得有些膈應人。

膈應歸膈應，江湛一直的宗旨都是：誰讓我一時不舒服了，我就讓他一輩子都不舒服。

這口氣不出，比同性戀還讓他覺得膈應，反正又不是自己變成同性戀，江湛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他喜歡挑戰，喜歡刺/激，更喜歡新鮮。

讓一個男生喜歡另一個男生，想想都覺得難度很高，但這種從未體驗過的事物又讓江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一旦把小結巴變成同性戀後，他是不是也和那些塗脂抹粉的男人一樣，對自己言聽計從，讓他站就不敢坐呢？

江湛眼裡閃動的興奮的光，一咬牙：「好，就這麼定了。」

貧困生住宿的環境自然是不能和這些交了學費的有錢學生相提比論的。

他們住宿的地方是一間空下來的教室，雖然沒有空調，不過卻有電風扇可以用。

十個學生窩在教室里，卻因為寬敞的教室，也不顯得有多麼擁擠。

對於現在的生活環境，沈宸覺得已經是很好的生活了，如果不是奶奶腿腳不便，他真的很想接奶奶到學校里看一看。

沈宸從食堂里買了兩個饅頭，夾了一些免費的鹹菜，帶上一杯水和英語書，就上到了寢室的天台上背書去了。

每天中午，寢室里的同學都會回來午休，即便都是貧困生，可他們至少沒有隱疾，也不像自己這般內向，沈宸說話不利索，他也不想和他們說太多話，免得召來不必要的嘲笑。

形單影隻已經成為習慣，從小到大，沈宸也沒有朋友，當孤單成為一種習慣後，他也不覺得孤單了，沈宸只想好好學習，不受打擾的過完自己的高中生涯。

英語是他最薄弱的功課，最大的障礙就表現在朗讀上。

其實沈宸的發音很準確，卻因為嚴重的口吃，讓他無論說的多慢都顯得啃啃巴巴的不太流利，聽他讀書，會有一種特別滑稽的效果。

沈宸默默的練習了很久，然而即便在不激動、不緊張的情況下，他的口吃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句話憋半天都憋不出來。

江湛吃過飯來找沈宸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情況，看著他憋紅了臉，瞪著眼珠子著急的啊啊啊半天也讀不出來單詞的那一刻，原本冷著臉的江湛終於忍不住，放肆的大笑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沈宸一跳，回過頭時，就看到一張笑的肆無忌憚的俊美容顏：「你、你、你、你……怎麼……」

江湛笑的有些喘不動氣：「你等會兒說話，我肚子疼，等我笑完，笑完你再說。」

沈宸面紅耳赤，又尷尬，又羞憤，茫然又無措的站著，手中的英語書也慢慢捲成了桶裝。

被人嘲笑，他已經習慣，但是像江湛這樣，肆無忌憚的嘲笑，還是讓沈宸覺得有些難受，他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只是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江湛很久都沒有因為什麼事情而這樣開懷笑過，五官精緻到無可挑剔的小臉上，原本的盛氣凌人也因為這個笑而柔和下來。

他慢慢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望著驚惶無措的人。

一米八的大高個形成的陰影將沈宸瘦弱的身體完全籠罩了起來。

沈宸本就營養不良，到現在為止也就一米六二，在男生中算是比較矮小的，江湛足足高出了他不只一個頭。

身高的巨大優勢，給了沈宸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讓他本能的有種想逃跑的危機感。

「唉，小結巴，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江湛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沈宸有些緊張，也不敢抬頭去看他，這個人，在學校的名聲並不好，沈宸有種非常不好的直覺，來找他恐怕多半也是為了早上他因為自己被嘲笑的事報仇。

女生討論他的話題每天都有，無論是他的身世還是性格，讓沈宸多少都有些了解，他很擔心這個睚眥必報的富家少爺會對自己不利。

沈宸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有些緊張地說：「早上的事，對、對、對不起，我、我不是，不是故意讓你惹、惹同學笑話的。」

江湛其實很想看到沈宸結巴時的表情，那個模樣真的很逗，只是對方總低著頭，除了頭頂上的漩兒之外，什麼也瞧不見，讓他連這點兒樂子都沒有了。

他「嘖」了一聲，冷著臉說：「地上有錢讓你撿？低著頭幹什麼，給我抬起來，看著我說話！」

沈宸大著膽子慢慢抬起了頭，眼神從他白皙俊美的臉上匆匆一瞥就怯怯的移開了視線。

江湛眉頭不自覺的就皺了起來，大部分人見到他都會害怕，可是還沒有哪一個像沈宸一樣，怕的全身都在發抖，似乎面對著他的是一個恐怖的怪物一樣。

他一把握住沈宸的肩膀，清冷的聲音順著頭頂瀉了下來：「你是怎麼回事？怕什麼？我有這麼可怕嗎？不許抖！」

觸手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硌手，肩膀上除了骨頭，一點點肉都沒有，視線落在石台上還未吃完的饅頭上，江湛鄙夷道：「你中午就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