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

饅頭並沒有什麼不好，與他而言，能吃飽肚子不用挨餓就已經很不錯了。

比起需要開口回答的問題，沈宸更喜歡簡單的是非問題，因為這樣，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給出答案。

既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也不會招人白眼。

被江湛捏著肩膀，他覺得百般不適，這麼多年以來，幾乎沒有人願意近距離接觸他，一旦接觸，不是辱罵就是毆打。

沈宸產生了本能的條件反射，他偷偷看瞄了一眼江湛的胳膊，白皙的皮膚上，因為透過長期的訓練，已經有了明顯的肌肉紋理，不過分誇張，但看上去卻很有力量。

溫熱的手掌緊緊的捏著，沈宸咽了口口水，不太敢動，他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一拳還是一巴掌。

半天放不出來一個屁，讓江湛很是惱火，他推搡了一下沈宸：「我問你話呢，你聾了？！」

沈宸被推的後退了兩步，有些窘迫地說：「是、是，饅頭便宜。」

江湛沒聽清，微微低下頭：「你說什麼？大點聲兒！」

「我說便宜。」

江湛有些不屑的問：「這玩意兒能好吃嗎？」

「好吃的。」

「真的？」

沈宸篤定地說：「真、真的。」

聽到沈宸這樣言之鑿鑿的回答，一下引起了江湛的好奇心，他伸手將饅頭拿了過來，一口咬了下去。

還沒有嚼兩口，江湛就精細的眉宇立刻皺成一團，呸呸呸的全部吐了出來，幹巴巴的東西沒有任何味道。

江湛第一個想法就是又被耍了，他用力的推開沈宸，將饅頭狠狠的砸在他身上，清俊的面容夾雜著濃濃地怒火：「你他，媽敢騙我？！一點都不好吃！」

沈宸被推搡的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後背撞到了鐵質的圍欄上，鑽心的疼痛讓他眼眶立刻泛起了紅，眼底也氤氳上了霧氣。

他極力的忍受著，可不論如何，都是他主動找自己的麻煩，沈宸多少還是帶著一些忿忿不平的怨氣。

「我、我又沒有讓你吃，熱、熱、熱的時候真的很好吃的。」

「好吃個屁！我說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江湛舉起拳頭：「你他，媽在跟我犟，我打死你。」

沈宸索瑟了一下，只覺得這個人實在太不可理喻。

江湛望著沈宸發紅的眼眶，心裡很是鄙視，從六歲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哭過，在他看來，男人流血不流淚，這個死結巴，動不動就紅眼眶，一副要哭的模樣，真讓他覺得噁心。

江湛煩躁地說：「你一個大男人的，我又沒怎麼著你，你哭什麼？真不害臊！」

沈宸緊緊的抿著唇，一句話也不和他說了。

對於這種上門找茬的事，他也見怪不見了，只要不說話，讓對方出了氣，也就慢慢會好下來，再不濟，挨頓揍，事情也就過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隱忍下來的，並非不敢反抗，而是國小時的一次反抗，讓奶奶幾乎賠光了家裡所有的錢，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他不能反抗了，因為他賠不起。

江湛望著沈宸，在高一開學的時候，他的事被老爹拿來當做教育自己的典範，說的次數多了，他也注意過幾次這個人。

沈宸的眼睛很大，很漂亮，也很精緻，一如露水洗過的秋夜星辰，比起那些女孩子，他的眼睛有種說不出的靈動清澈。

心頭的火氣慢慢的消彌了下來，江湛抬起手，順著沈宸的胳膊摸了下去，校服本就寬大，誰穿上去都是空蕩盪的。

江湛開頭只覺得對方瘦弱，只是當他聽到剛才他的身體與鐵管碰撞時發出的沉悶的聲音時，就感覺到了他並不是一般的瘦。

「你、你要幹什麼？」沈宸有些害怕，他不覺得江湛會放過自己，難道在挨打之前還要先摸摸骨頭？

「閉嘴！摸一下你能掉塊肉？！」

江湛狠狠的瞪著對方。

沈宸總覺得的，他凶神惡煞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吃人。

一路摸到手，兩條胳膊除了骨頭還是骨頭，瘦的實在太厲害了，自己得虧沒一時衝動出手揍他，要不然，就他這個小身板，還真禁不起自己一拳。

真要揍這樣的人，他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江湛甚至覺得，如果脫掉他的衣服，估計和骷髏差不多，唯一有肉的地方，恐怕也就這張臉和屁股蛋子了。

江湛想去摸摸他的屁股，看看有沒有肉，這個想法一出，他就感覺一陣噁心，就像是被開水燙了手一般，立刻縮了回來。

他用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圈，命令道：「給我轉過去，背對著我。」

沈宸愣了一下，很聽話的轉了過去。

「把手扶在欄桿上，腰彎下來。」

沈宸有些害怕的回頭看了江湛一眼，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江湛有些不耐煩了，一直以來都是他的話就是聖旨，說什麼，別人就必須要做什麼，突然間有人不按照自己要求做的，讓他覺得特別惱火。

他煩躁的一巴掌拍在沈宸的屁股上：「給我趴下。」

果然只有屁股有肉！

沈宸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濕漉漉的眼裡滿是羞愧：「你、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他媽看看！」江湛越發惱火了，索性也不等他彎腰了，伸手就撩/起他後背的衣服。

沈宸睫毛顫了顫，中午的陽光很曬，江湛背著光，陽光從他背後撒下來，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暈，白皙的臉龐因為陽光的照射有了一抹嫣紅，越發襯托的他俊朗帥氣。

後背瘦骨嶙峋，脊椎的骨節分明的突兀著，適才被撞到的地方已經青紫了一大圈。

還真是個骷髏啊？

江湛將沈宸的衣服放了下來，如同開恩特赦的帝王，倨傲道：「你讓我被人嘲笑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不過，從今天下午開始，以後你就跟著我、聽我的話，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什、什麼？」沈宸臉色一白，打死他也不願意和江湛再一起：「跟、跟你幹什麼？」

江湛一瞪眼：「怎麼你還不願意？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還沒有人敢欺負你，不好嗎？」

沈宸不置可否，濃密的睫毛垂了下來，和他再一起的人，確實沒人會去主動招惹，可沈宸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感到開心，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提這個要求到底有什麼目的。

沈宸望了一眼地上被江湛糟蹋的饅頭，有些心疼的想，這本來是他今天的晚餐。

他有些不安地問：「那、你要我做什麼？」

江湛想了想：「先給我寫作業吧。」

沈宸暗暗地吐出一口氣，不過是寫個作業而已，比起讓他安心學習，這也沒多打點事，他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在也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些什麼。

面對這麼一個半天都放不出來一個屁的悶葫蘆，江湛的耐心也用盡了，要不是早就知道這個人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辭，誰敢對他這樣愛搭不理，他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大熱天的不在房間里吹空調，在這裡和他墨跡，連他自己都覺得腦子秀逗了。

下午的課，是沈宸最不擅長的英語，好在並不需要朗讀，只是做卷子，也沒了那麼難過。

課堂上鴉雀無聲，除了江湛趴在桌子上無所事事的帶著耳機聽歌之外，其他同學都在埋頭寫卷子。

英語老師從江湛身邊走過，江湛視若無睹，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整張卷子上，除了他龍飛鳳舞，連自己親爹都不認得的名字之外，一道題都沒有動過。

老師低下頭看了一眼，默默地轉頭走了。

對於這種有著雄厚家庭背景的學生，老師也不敢輕易的去得罪，更不敢去管，只要他們能夠安靜的坐著，不搗亂，不引響正常上課就已經是萬幸。

至於作業，對於這個出生就達到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點的孩子，一點都不重要。

周而復始的聽著這麼幾首歌，江湛也聽的懨了，他扯下耳機，將雙腿抬起放到課桌上交疊著，身體後仰，抱著手臂斜靠在後背的牆上。

視線一一掃過前面同學的背影上，最終落在了身邊旁邊的沈宸身上。

沈宸專註的看著試卷，英語是他最薄弱的功課，而完形填空又是他扣分最多的項目。

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時態的問題，紅潤的嘴唇下意識的抿了起來。

從江湛的角度看去，側顏的沈宸線條流暢而柔和，濃密纖長的睫毛下，那雙清澈幹凈的眼睛彷彿含著一汪清泉。

沈宸並不女氣，卻也沒有男人的陽剛，江湛讀書少，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他絞盡腦汁，唯一能形容出來的詞語就是漂亮，他覺得，他的漂亮很幹凈，很安靜，彷彿一朵開在牆角無人問津的小花，孤單而精緻，悄無聲息的綻放著。

不帶任何脂粉氣息，沒有任何矯揉造作，是那種很單純、很純粹的美。

江湛摩挲著下巴，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角，他確實很漂亮，比起他見過的任何女生都要漂亮幾倍，可惜就是個男的，如果是個女的，他說不定真的會去追他。

江湛惡趣味的想，如果他穿上女生的裙子，帶上假髮，會不會就更漂亮了？

他站起身，將自己的卷子「啪」的一聲，按到了沈宸桌上：「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