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半束的黑髮垂到腰間，一襲白衣腰間束著一條鑲金絲的黑色腰帶，黑色的眸子冰冷卻帶著迷惑，想讓人遠離又牽引著人靠近。

夜辰站在峰頭，鳳眸微眯，嘴角帶著一點笑意。

他輕輕捻了捻右手的牙印，容瑾他，是在生氣嗎？因為什麼，是因為他嗎？

夜辰注視著那一襲紅衣男子的背影漸漸離去，陷入沉思。

昨夜，竹舍，小風微漾。

容瑾隻身著一身薄薄的裡衣，乖巧的躺在榻上，薄被堪堪蓋住比成年男子略小卻白皙的玉足。

窗戶大開，風吹得裡面的薄紗沙沙作響。

一道纖長的影子出現在竹舍外面，此人正是夜辰。

他走在地上，靈力像毯子一樣鋪滿整個竹舍，走在上面發不出一點聲響。

夜辰伸出右手，輕輕合上鏤空的木窗，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身體穿透了木牆，停至屋內。

不料懸浮在半空的獵宴劍光大盛，就在獵宴即將發出劍鳴時，他右手食指一點，一道符隔空打出，纏繞在獵宴劍身。

獵宴委屈地嗡嗡直叫。

容瑾茫然抬起頭，下一秒卻被夜辰指尖抵在眉心。

無上忘情境的印記被他食指輕按，熒光微閃。

夜辰輕聲道：「噓，再睡會。」

他連忙抱住容瑾閉上眼眸的頭，輕輕放在榻上，眼光一遍又一遍地描繪著那人的容顏，又一次刻在了心裡。

玉手一揮，床幔放下。外界只能窺見其兩個隱隱約約的影子。

夜辰把榻上之人耳旁的墨發撩至耳後，左手攀上那人臉龐，輕輕撫摸，眼神不再是冰冷，裡面的愛意快要溢出。

這是第一次，他再也不會藏匿自己的喜歡。

突然容瑾咬上停留在自己臉龐摩挲的手。

被咬的人也不惱怒，只是笑了笑，溫柔地呢喃著，「做噩夢了嗎？」

青年囈語，奶聲奶氣地哼哼，「要吃肉。」

不怪他，他現在連肉是什麼味道都不記得了。

「……」

男人輕笑一聲。

空氣一瞬間安靜下來，獵宴停留在半空不再旋轉。

夜辰轉眸收去符紙，心想，怪不得，百川宗每日都是素食，吃多了難免心生厭煩。

直到天亮，陽光照進小竹舍，夜辰像一場夢一般漸漸消散。

……

無端峰

容瑾跟著白櫻來到了無端峰，他見白櫻臉色有些惱怒，嘴裡依稀念叨著，「我就一孤魂，現在你告訴我我奪舍錯了人？難道天底下還有第二個金髮金瞳的？」

空氣一瞬間凝滯。

容瑾細思極恐，難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此次掩飾了容貌，被奪舍的就是自己了？

那白櫻現在這具身體可真夠倒霉的。

也許防患於未然，他需要找到一件可以固魂的法寶，白櫻口中的系統不確定性太多，恐怕會壞他大事。

就在容瑾沉思之際，白櫻遣散了眾神侍，獨自一人去叩開了無端峰主殿的大門。

噠噠噠——

容瑾藏匿在宮殿拐角，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景象。

只見太淵神色無常地邁出了殿門，這是容瑾沒有想到的，白櫻竟然能勞駕太淵自己親自迎接。

太淵看到白櫻眉目帶笑的樣子，愣了愣神，不常笑的臉上第一次掛著有些彆扭的微笑，「是你啊，容瑾。」

白櫻笑容一滯，「是我。」

為什麼每個人見他的第一面都說的是容瑾！容瑾！

太淵竟然有些緊張，一個天生的劍修緊張起來，竟有些憨傻，他手足無措，像是找到一個話題而定了定神說道，「你，你還記得我嗎？」

白櫻猛然一怔，結巴道：「記，記得。」

內心卻在與系統說話，「什麼時候見過他？」

「容瑾年少時。」

「……」

太淵見氣氛有些詭異，連忙解釋道：「不記得也沒有關係，你年少時下界一次，在百川宗外的十里大街，我們遇到過。」

容瑾皺了皺眉，他確實下界過，但是不記得見過太淵啊。

太淵緩了一口氣，又道：「那時你穿著神族聖子的法衣，面若桃花，右手拿了一根糖葫蘆，你可能沒有吃過，所以好奇地盯著它。我那時只是百川宗一個小道士，從未見過有孩子會是這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我轉頭問你，你是哪裡的人。你說，你是上界的，我順著你的手指看了看天，我才知道我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

「你可能覺得很幼稚，可是我卻因此頓悟了風雪劍，我後來便要飛升了，去了一次上界，因為我欠你一次因果，所以我永遠飛升不了。」

因為欠你一次因果，我永遠無法飛升，因為你，是我念了幾十年的人。

太淵多年的執念像是釋懷了，他看著眼前的白櫻有些出神，不知為何他想到了盛月。

他為什麼給盛月賜字為羽？

那大概是因為容瑾，字牧羽吧。他總覺得盛月像極了容瑾，但也只是像，他從未見過容瑾成年的樣子。

白櫻扯了一個笑容，點頭附和道：「原來如此。」

容瑾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和太淵居然還有這麼一段。

認錯人這麼狗血的劇情都能讓他遇到。

白櫻盯著太淵的臉，伸出手撫了上去，太淵的身體本能一躲，然後便懊惱。

「劍尊，本君與你親傳弟子比試，你覺得我勝算有多少？」

太淵負手正色道：「你已主神境，又有獵宴在身，他不是你的對手。」

然後他思慮片刻說：「那孩子根骨絕佳，還望你，莫傷他。」

白櫻臉色變得不好，狠聲道：「那他要是殺我呢？」

「他殺不了你，我會救容瑾殿下你的。同時，我也會救他。」

讓太淵不解的是，為什麼他會與一個剛入門的小弟子一般見識。

容瑾是誰，九州談之色變的人，在他的印象里，那人應當是鏡中月、水中花。

難道歲月在變，人的心境也變了。

白櫻冷哼一聲，他根本沒有獵宴，修為還發揮不出這具身體全盛的時候，到時候只能看系統的了。

突然太淵目光一斂，皺了皺眉，朝容瑾的方向瞥了一眼。

無奈，容瑾只好轉身，身影由實變虛飛離無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