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前不好美色，不代表做了皇帝後就不好美色。」

對於江洵之，孔宣從來就沒給過什麼好評價，他知道江洵之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但他並不想告訴宋煜江洵之是為了找一個跟尚靖辛奇像無比的女子而如此聲勢浩大地選妃的。

孔宣雖是神鳥，但畢竟不是神仙，他有自己的私心，而他的私心現在就坐在他面前，跟他念念叨叨地分析江洵之的一切，讓他好不開心，說出來的話難免就帶了些酸溜溜的味道。宋煜不是個敏感的人，並未察覺到他言語中的醋意，但他並沒有回話。

他自詡了解江洵之是因為他們一同長大，幾乎知道對方所有成長道路上的事，但他並不敢說江洵之不好美色。

孔宣說得對，之前是他沒心思想這些，現在終於坐穩了江山，之後的六月對於他改善朝政也綽綽有餘，到時享樂一下也未嘗不可。這些事情他在江洵之大婚那日就想明白了，一代天子怎麼可能與男人糾纏不清，總歸是要成親生子，佳麗三千，不管江洵之愛不愛他，都是痴心妄想。

「你是想我男扮女裝，混進他的後宮裡？」

宋煜想起來自己剛醒過來時從銅鏡中看見的那張略帶憂愁的面容，覺得孔宣要是這麼想的話，不是做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做暗衛的原因，十三這身體不管放在哪兒存在感都極低，剛剛宋煜鬧出那麼大動靜來，進了這福元樓，也不見得有誰認識他，主要是就是依靠這極低的存在感。

但若是他仔細打扮一番，別說是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就算是要他假扮成女人，也沒什麼難度。

「你當真能放下身段尊嚴，去裝女人？」

孔宣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似乎是因為宋煜這句話在生氣。

「我當初為了幫江洵之能詐死離家，犯欺君之罪去習舞做姬，又如何不能為了毀掉他裝女人？成大事者，必能屈能伸才行。」

宋煜當真敢說，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是在委屈他，一想到這輩子能看見江洵之喜歡人是副什麼模樣，就讓他興奮得渾身發顫，他太想把這麼多年的隱忍苦楚都還給江洵之讓他嘗嘗愛一個人的滋味，想看江洵之那副笑容揉碎以後的落魄模樣，他甚至覺得他有些病態。

「但是……」宋煜又嘆了口氣，平靜下來，「我不能保證他會看上我，就算進了他的後宮，後宮女人那麼多，受冷落的連見他一面都難，更別提說要復仇了，如果那樣，哪怕給我個機會，讓我親手殺了他也好。」

「他會喜歡你的。」孔宣打斷他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

宋煜不知道江洵之是為了什麼大選，他可是知道的，不知道宮裡有誰給他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叫他天下大選，找一個容貌或性格與尚靖辛有相似之處的人，不用多，三分相似江洵之也知足，所以不管胖瘦美醜，這次大選，他下足了功夫。

不管一個人可以與尚靖辛有多麼相像，畢竟不是本人，看著總會有落寞，而現在貨真價實的尚靖辛正在苦惱於怎麼進入江洵之的後宮，簡直可笑。

孔宣敢坦言，如果到時江洵之當真認不出宋煜與尚靖辛有多像，那他就不配再說他喜歡尚靖辛，到那時，他就算是想要帶走宋煜，也一點兒不過分。

「你只要讓他看到你，他應該就會喜歡上你，只是男扮女裝是欺君之罪，你不需要冒此大險，如果江洵之想要你進宮，那到時打掃知情者是他該做的事情，與你無關，你要做的，就是這六月，好好準備。」

孔宣伸手從桌面上重新拿出一雙筷子遞到宋煜面前，目光依舊溫柔平和。

「吃飯吧，吃了我們回去了。」

此時的孔宣就像是宋煜的定心針，一句話便將他心裡的慌亂鎮壓下去，宋煜接下他遞來的筷子，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有了嘀咕。

孔宣遠遠沒有宋煜想的那麼簡單，他不光了解他，還了解江洵之，甚至可能還會知道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憑剛剛寥寥數語，宋煜大概就能猜出來從孔宣帶來他的那一刻開始，孔宣心中就已經有一個計劃了。

宋煜沒再傻兮兮地問孔宣為什麼，因為他好像已經猜出來這其中的些許奧妙了，但他現在並不想十分直白地說出孔宣的心聲，這於他不好，也叫孔宣沒面子。

吃過早飯出來的時候路上已經看不見官兵了，宋煜遙遙看著城門的方向張望了會兒，轉身跟著孔宣走上回家的路，他雙手墊在腦後伸了個懶腰，試探著問道：「你知道江洵之想做什麼嗎？此舉反常，肯定有他的原因。」

「他在找人，也在掩人耳目，他剛登基，朝政不穩，你應該也看到了，很多人想取他的腦袋，養這些暗衛的人能被江洵之暴虐作風嚇退一時，卻不能穩妥一世，江洵之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想怎麼能讓他們放下戒備存有僥倖吧，剛好能讓你鑽個空子。」

孔宣轉過頭來笑著朝他伸出手來，示意宋煜把手搭在他手上與他一起走。宋煜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很快將手遞了上去，他還以為孔宣是又要帶他飛了，卻沒想到只是並排走著，孔宣暖熱的手緊緊握著他，傳來堅定又溫暖的熱度。

「你……」

「你不需要改掉太多習慣，但是現在江洵之已經知道你的屍體被盜，你還是要做一些改變，不能與尚靖辛一模一樣，從明日開始，我教你寫字，至於琴棋書畫這些，你挑喜好學上一二，剩下的到宮裡要江洵之親自教你，籠絡人心的本事，待之後再學。」

兩個人的距離因動作拉近，孔宣低語著，宋煜也很快注意到他們身邊掠過幾個黑影，極快的身形，就從他們身旁的房檐上飛掠而去，像是去追郁裕和的。

不難猜應該是在盯江洵之的勢力之一派出來的。

「好，我知道了，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