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衣劍士將劍刺向那邪神為始，所有人都靜止了。只有火焰的噼啪聲作響。

聞天已經趕來，誰知他剛跑到地方，就見沈過重新舉起重劍，而這一次，目標是他自己的脖頸。

「攔住他！」聞天冷汗一下就下來了，他一甩手，幾根銀針立刻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正中沈過的後頸。

那黑衣劍士的身影立了這麼久，終於晃了晃，連同那已經不再造孽的皇帝一起，一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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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紛揚揚下了數日，像是要掩蓋世間的一切血腥與罪惡。

登基還未滿一年的小皇帝駕崩，屍身在回京城途中被沈過帶走，至今不知下落。

就在這連綿不斷的大雪中，西域之事一路傳到了京城，又是一月的兵荒馬亂，每個人都筋疲力盡。

「遺詔？」薛子文面色有些微妙，「那小孩還留了這東西呢？

「嗯。」聞天垂著眼，「主要是安排了長寧公主的事情。」

「長寧公主？哦，那個小姑娘...」薛子文給聞天拆著繃帶，想了想又感慨道：「看來我那天去劫獄是對的——要不是還有個太子，這連著換幾個皇帝，天下估計又要亂。」

說到這，聞天有些猶豫：「太子...」

薛子文臉上沒什麼表情：「現在是陛下了。」

「陛下...行嗎？」

「行不行也就這樣了。」薛子文嘆了口氣，「那小皇子估計一開始是想把皇位傳給那長寧公主的吧。」

但後來又反悔了。

因為這個立在一個人的生死上的江山，似乎也並不是多麼好的一個東西。突然壓在小姑娘身上這麼重個擔子，對她也未必是好事。

「江山從來不是該這樣運行的。若是一個國家的氣數將盡，救不回來，那就讓它盡吧。」

強行利用另一個人的人生逆天改命，只不過是把毀滅的時間延長罷了。

聞天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低地說：「師父...我不明白。」

薛子文豎起手指，「啪」地彈了下他的腦門。

「什麼不明白。」薛子文說，「哪有這麼多不明白的事情。」

「有些事就是這樣，不是你我之力能夠改變的。」

薛子文話鋒一轉：「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你不如想想怎麼勸勸你朋友。」

薛子文說的「朋友」，自然就是沈過。

聞天沒想到薛子文會突然這麼稱呼沈過，頓了頓才開口，語氣有些失落：「他死意堅決，我為了讓他活下去，告訴他小皇子脈象還未絕，讓他留存了一絲希望...」

「被淬過血的重劍刺穿心臟，就是邪神也活不了。」薛子文打斷了他的話，聞天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看著起來更加愧疚。

「不過你也不算騙他。」薛子文說，「我也去看了，雖然那小皇子怎麼看都是屍體一具，但有些地方偏偏奇怪的很，不像是死人該有的跡象。」

「不說別的。就屍身一直不腐這事就夠奇怪了。」薛子文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些什麼，而後又舒展開，摸摸聞天的頭，「這小皇子既然幾死幾生過，說不定骨骼驚奇，會給人個驚喜呢。」

聞天看著他師父，似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只是瘋子這名，曾經安在那小皇子頭上，這下估計要轉移到小沈過身上了。」薛子文聳聳肩，「算了——去他們的吧。」

那從始至終就沒受人待見的小皇子在世間苦痛地走了一遭，終於是從這世間徹底退幕了。

不過好在，無論生死，他身邊一直有個人陪著他。

縱使被全天下所唾棄，所痛恨，那人也從未放棄過他。

想必良善的小皇子泉下有知，也會安心地閉上眼吧。

有此一人，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