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一夜沒睡，沈宸早就困的不行了，晚上還要去酒吧，他也確實很想好好睡一覺。

江湛開車很平穩，沒有半點的顛簸，沈宸閉上眼睛，想稍微眯一會，迷迷糊糊的卻睡了過去。

江湛側過頭看了一眼，將暖氣開足，隨後調轉了方向，直接將車開到了酒吧門口停了下來。

酒吧24小時營業，只是白天的客人很少，來的人也只是進來喝杯酒就走了，在白天里，這裡和普通的酒吧並沒有什麼不同。

江湛進來的時候就見到秦輝已經坐在吧台里忙活著，紅色的頭髮也已經染回成正常的黑色。

他揶揄道：「秦老闆這麼努力掙錢，不覺得辛苦嗎？簡毅又不是養不起你，何必呢？」

秦輝抬起頭望了江湛一眼，將他寄存在這裡的就拿了出來：「不覺得，我和他沒什麼關係。」

「沒關係你幹什麼把頭髮染回來？怕挨罵？」

秦輝反問道：「難道我染頭髮也和他有關？」他岔開話題：「江總這麼早來尋歡作樂是不是還早了點兒，我家孩子們還在睡呢。」

江湛倒了一杯酒：「我可不是來找他們的，我是送你的員工上班的。」

「沈宸？他在哪兒？」

「車裡睡著了。」

秦輝有些心疼地說：「讓他睡吧，其實他不來也沒關係，反正每天我都會給他結賬，這小子……他這幾年都沒睡過一個好覺。」

江湛也沒接話，他拿起酒瓶看了看，沒見過這個名字：「Vitas？這什麼酒，這麼難喝？」

「沈宸賣的，你當然看不上眼，不過在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喝這種，銷路一般。」

「我記得我昨天點的不是這個吧？」

秦輝笑了一下：「您不當時也沒喝出來嗎？反正您也不在乎，就當給沈宸多掙十幾塊錢的提成唄。」

江湛皺眉道：「才十幾？那他一個晚上能掙多少？」

「2、3百吧，最多也就這樣了，有時候也就一兩百，取決於客人點的多不多。」

「這才幾個錢？浪費時間，不喝了，扔了，給我換一瓶。」

秦輝將江湛一直喝的酒拿了一瓶出來：「18888。」

「記賬，月底去公司找財務結。」

「行。」秦輝按了按計算器：「284536。」

「嗯，你記著就行，記出多的也沒事，回頭我找簡毅補。」

秦輝冷了臉：「你能不提他嗎？」

隨著搖曳的火光，江湛點了一根煙，青煙白霧之下，他俊朗的臉模糊而邪氣：「我要是不提他，怕你不肯乖乖聽話啊，難道我又打錯一次電話？」

「你！你又想幹什麼？」

沈宸這一覺睡的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看了看時間，整個人立刻清醒起來。

「醒了？」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傳進了耳朵里。

沈宸皺了皺眉：「你怎麼沒叫醒我？」

「我可不提供叫醒服務。」

沈宸噎了一下，都現在這個點了，下班都好幾個小時了，他也沒必要再去了：「那我回家了，今天麻煩你了。」

「喂，我擱這兒幫你賣了半天酒，你就這麼走了？」

沈宸邁出去的腿停了下來：「你幫我賣酒？」

江湛含著笑：「是啊，你在這兒睡的香，我可給你打著工呢，工資都沒拿。」

沈宸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麼花樣，讓他當服務生賣酒，打死他都不信。

沈宸下車走進了酒吧里，江湛也緊隨其後的跟了過來。

秦輝一看到沈宸，還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睡好了？」

「對不起輝哥，我睡過頭了。」

「沒事，睡睡唄，你的工作，江湛已經幫你做了。」秦輝拿過身邊的手機，給沈宸轉了兩千塊錢：「你的工資我剛好算完，給你湊個整數，收錢吧。」

沈宸看了看，退了回去。

「你這是幹什麼？怎麼退回來了，工資不要了？江湛，你沒跟他說？」

江湛語氣無奈：「說了，很顯然他不信，以為我騙他。」

沈宸淡淡地接過話：「輝哥，一天能賣多少酒，我能沒數嗎？」

秦輝頓悟，失笑了出來，他將電腦熒幕轉了一個方向：「來來來，你自己看，昨天的庫存是343瓶，你來看現在，只剩下69，做賬系統掃碼賣一瓶少一瓶，你是電腦高手，你自己來查。」

沈宸有些不可思議，他拿過滑鼠，打開了酒水清單，幾乎所有的包房一拿就是好幾瓶，這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為什麼今天會賣這麼多？」

秦輝看了一眼江湛：「因為他的話值錢唄，從頭到尾，他就說了一句話，說以後這個牌子的酒是他代理，在這裡的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人，誰不得給些面子？以後你的酒指定好賣，我也多掙一些，代理商更是白撿個便宜，咱們三贏，快收錢，收完錢滾蛋。」

江湛慵懶的斜靠在吧台櫃上，露出一個痞笑：「沈助理，現在肯信了？」

沈宸抿了抿唇，半晌才道：「謝謝。」

秦輝原本以為江湛要出什麼損招，沒想到竟然是幫他打開銷路，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可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是錢。

他搞不清楚江湛為什麼要這麼做，也一直認為江湛不是個東西，做事多少肯定會有目的，不過不管目的是什麼，他歸根結底也確實幫到了沈宸。

秦輝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們走吧。」

江湛揚眉道：「走吧，我送你。」

沈宸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和江湛走出了酒吧。

半個小時的路程開車也不過幾分鐘，江湛把沈宸送回了樓下就走了，既沒有提什麼要求，也沒有做些什麼多餘的動作。

沈宸躺在床上靜靜的思考，作為律師助理，首先就是少說多思，他已經養成了習慣。

江湛看上去是變了，但是他很清楚，什麼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跟著張律師，沈宸見過了太多的客戶，裡面不乏有權有勢的人，他從這些人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嘴臉。

江湛的惡劣和囂張不會隨著他的長大而改變，相反還會愈演愈烈，之所以沒有表現出來，是因為以他現在的身份不允他像少年時那樣任性妄為，肆意顯露他的情緒。

他在名為修養的糖衣之下彬彬有禮，然而內里卻依舊沒有任何改變，在不經意之間的動作和語言上，也總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他的不屑與高傲。

這是有權有勢的人的資本。

山頂的風景和山下必然不同，猶如人望著腳下的螻蟻，必然是俯視的，不去惡意踐踏已是善良。

三天後，沈宸接到醫院的電話，告知了腎，源最終將會用在奶奶身上，讓他來一趟醫院確定手術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的他，簡直都要高興瘋了，他趕緊跑到了醫院，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奶奶。

病痛折磨了這麼多年，老人枯瘦的如同風幹的雞，幹癟的皮膚沒有任何彈性。

她躺在床上，臉色平靜，看不出半點喜悅。

「奶奶，你不高興嗎？」

老人聲音有些哽咽：「小宸啊，奶奶一把年紀了，花這些冤枉錢，不值當啊。這些年你過的什麼日子，我很清楚。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已經28了，你也要有一個家啊，你說你把錢全部花在我身上，以後你怎麼辦啊？」

沈宸眼眶酸澀，他盡量忍住自己的情緒：「奶奶，你想這麼多幹什麼？錢沒了可以在掙，再說，我也沒耽誤找女朋友啊，我這兒已經談了一個女生，只是一直沒跟你說。」

老人眼睛亮了亮，一下來了精神：「真有女朋友了？」

沈宸瞎掰道：「真有一個，她對我還挺好的，就是比我小7歲。」

「20歲也不算小了，我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你爸了。」

「奶奶，現在的城市女孩子哪裡有這麼早結婚的？」

「也是，小宸，你什麼時候把那丫頭帶來給我看看。」

沈宸酸澀一笑：「等你做完手術，我就帶她過來，長的還挺漂亮的。」

「你先帶給我看，我在做手術。」

「那、我回去跟她說說。」沈宸害怕露餡：「奶奶，我去問問醫生，看最快可以什麼時候做手術。」

老人點了點頭，好久沒有說過這樣多的話，她也有些累了。

為老人蓋好被子之後，沈宸轉身走出了病房，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江湛抱著手臂，坐在醫生對面，見他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裡？」

江湛眉心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我去哪兒還要通知你一聲？」

沈宸有些尷尬地說：「不是，那你先忙，我一會兒再來。」

「你走什麼？」江湛將沈宸拉了過來，笑了一下：「我是來問問你奶1奶的情況的。」

沈宸有些忐忑的說：「難道會有什麼意外？」

「你說的是什麼意外？手術還是腎1源？如果是腎1源，你不用擔心，定下來的事情不會改變，如果是手術，那麼就是我現在來找你的原因。」

沈宸稍微安下心：「手術怎麼了？」

「我來找你奶1奶的主刀醫生，就是為了向他說明，希望你能轉院去世紀醫院，我已經為你聯繫好有名的手術醫生，他在腎病的治療上很有權威，剛好你的這位主治醫生，就是他的學生，你可以問問他，不論如何，在世紀醫院，無論是醫療環境還是主刀醫生，從水準上來說都會比這裡強，不過這也是我的建議，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沈宸有些舉棋不定，世紀醫院的價格貴的離譜，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起的，但是奶奶年紀這麼大了，萬一有什麼意外，他更承受不起。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