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阿水」。

沈徒水在家裡休息了三天，加上兩個周天，今天周一，國小已經上課了，原主並沒有什麼朋友，上門來的勉強算的上一個，村頭張建民家的小孩，因為小時候生病吃多了藥物身體變得肥胖，很多小孩都不願意和他玩，說會被傳染胖子病，只有來這裡不久的沈徒水會經常搭理他。

一個性格軟弱一個常年被欺負的軟柿子，搭夥上學。

「嗯」，沈徒水正坐在灶火邊幫阿婆看著煮土豆塊的黑色土鍋。

「你病好了嗎」，小胖看屋子裡就沈徒水一個人，把新買的雨衣放在一旁的木頭樁上，挪著笨重的軀體擠到身旁一起烤火，連續下了好多天雨，陰冷的天氣烤火最舒服。

「嗯，明天就可以去上學了」，沈徒水默默側了側身子，這小子鼻子上掛了一大灘青綠色黏狀物，可別不留心就蹭自己衣服上。

「明早我來找你一起上學唄」，呼哧呼哧吸了兩口氣，青綠色黏狀物縮回了鼻腔內一段，說完話又流了出來，沈徒水今天不在，他都自己一個人。

「嗯，行」，沈徒水看著伴隨吸氣呼氣變幻長短的粘稠液體，感覺再說下去他都要吃不下晚飯了。

小胖還在跟沈徒水嘰嘰喳喳今天學校里發生的事情，沈徒水專註的看著火堆，盡量不去關注令自己不適的部位。

「今天那個小野種他爸來學校了，哐哐甩了他兩巴掌，都被踹倒在地上了，以後肯定不敢欺負你了」，小胖一陣手舞足蹈，小孩子詞彙量沒那麼豐富，講來講去都是教室里地上都是血。

沈徒水皺了皺眉，兩天他已經知道現在自己所處的位置，那個什麼123不是說會送他到主角身邊嗎，所以這個在山卡卡里的男二是怎麼回事？

記憶里那個陰著一張臉，被一群小孩推搡的男二讓沈徒水有些迷茫，很難把他跟主角斗的死去活來的惡毒男二聯繫在一起，實在是太小了。

原作里沒有特別描述男二的童年，只寫了童年過得悲慘，被接回沈家以後被送到國外學習，沈家沒有承認這個遺失在外多年的兒子，出軌的產物的確登不上檯面。

這123也太不靠譜了，如果跟在主角身邊，他不會過得太艱難，畢竟主角光環在那邊，就跟歷史的結局一樣，再怎麼波折結局就只有一個。

「嗯，別喊他小野種，這樣不禮貌」，沈徒水終於轉過頭認真看著小胖說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看著小胖。

「這，大家都這麼喊嘛…」小胖囁嚅的對上沈徒水皺眉的小臉。

「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這樣了」，摳摳肥胖短粗的手指，小胖見沈徒水不說話，自己吶吶的保證，他可不想惹這個唯一的好朋友不喜歡。

「嗯」，沈徒水撥了撥灶台里的木塊。

加了一點豬油的煮土豆塊隨著柴火的烹飪發出食物的香味，小胖咽了咽口水，跟沈徒水匆匆告別穿上新買的雨衣，鄉下大家都過得緊湊，小孩子也被家裡父母教育不能吃飯時間留在別人家裡。

清泉村坐落的位置很偏僻，說深山老林也不為過，四邊高聳的山脈讓看慣了城市一望無垠的樓層的沈徒水微微咂舌，雖然自己過了一段窮困潦倒飯也吃不上的日子，但是父母健在的時候家裡一貫過得滋潤，沒出過城區去遠點的地方，對於這些偏遠地區都是從書上網上了解到的，真到了這裡，還是有一些愣怔。

小孩子睡得早，天快亮了沈徒水就爬起來了，阿婆比他更早，早飯就是昨天剩下的米飯加著青菜葉子用豬油渣子炒了兩小碗炒飯，印著大紅色公雞的瓷碗缺了一個小口，徒水把缺口轉了一個位置，吭哧吭哧的全吃完了，不算好吃，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因為童年經常缺失糧食，所以沈徒水很尊敬食物，多難吃都會吞下去。

上學的地方在隔壁村，走路快一點也得花上一個小時，中午基本都不回家，都是自帶午飯在學校里解決，也可以吃學校食堂，不過那都是遠一點其他村小孩的做法，本地小孩基本都是自己家裡的飯菜，可以省錢。

吃完收拾了一下書包，把飯盒裝進去，印著奧特曼的硬布雙肩包，國小三年級沒有多少東西。

「阿水，阿水」，小胖跑到門外大聲叫喊沈徒水，鄉野的人家無論小孩還是大人，嗓門都出奇大，沈徒水應了一聲趕忙穿過院子跟小胖會和。

小姨在外賺了一些錢，對待沈徒水也大方，買了好幾套時髦的衣服，小胖穿著軍綠色的勞動鞋，鞋後跟都磨爛了一些，低頭看沈徒水腳上印著卡通圖案的運動鞋露出羨慕的眼神。

鄉村裡的國小出乎意料的比想像中大一些，因為是附近好幾所村莊的唯一國小，所以頗為用心修繕，等國中就要去鄉鎮上學。

大門口兩側的木牌刻著「桃李完小」。

阿婆每天都會給沈徒水兩塊錢的零花錢，一個月60塊錢，這在當時的國小生里算是小土豪了，當然跟城裡比不了，在這窮山惡水就是兜里有錢的小土豪了，一個包子五角錢，一根辣條一毛錢，一隻小賣部的鋼筆也才三塊錢。

「阿姨給我一個肉包」。

小胖在一堆人里，臉上的肥肉有些變形，他爸媽是殺豬的，早上沒什麼時間做飯，他都是揣著零花錢來買個包子吃，中午再去攤子上買碗五角錢的粉吃吃就行了，五角錢的包子肉餡不多，但是麵粉足，白白胖胖的一大個。

出門前才吃了一碗炒飯，沈徒水沒有往攤子前湊。

小胖呼啦幾口還沒進教室里就把一大個饅頭吃光了。

沈徒水長得矮，被安排在第二排，一個班差不多四十個人，這在鄉下國小里算人很多了，好幾個村的小孩嘰嘰喳喳討論一些幼稚的事情。

有些帶了自製的木頭手槍，滿教室亂跑演警察和小偷，當警察的拿著手槍威風凌凌的追著小偷角色。

沈徒水坐在教室裡頭都要被這些小孩叫疼了。

突然的國小生身份讓沈徒水說不上來的彆扭，雙手擺在桌位上，只要沒到抄黑板的時候老師都不允許亂動，脖子上還掛著紅領巾，欲哭無淚的上了兩節課。

下了課準備跟著小胖去做課間操，班導來到教室里把他帶走了。

進去辦公室的時候看到好幾個那天河邊的小孩出來。

辦公桌前就剩下一個，長得不算矮，就是太瘦了，都十一月份了，還穿著一件發黃的T恤衫，明顯不合身的褲子漏出一大截腳脖子，土黃色的膠鞋讓沈徒水看著都發冷了。

「沈同學，你的事老師們都知道了，昨天卷柏的爸爸也已經教育過他了，你能不能原諒他」，40歲左右的女人堆著笑臉和藹的跟沈徒水說話。

沈徒水差點淹死這件事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校長特意叮囑兩個班導處理好這件事，本來小孩子小打小鬧沒什麼，但是差點落水身亡這件事還是比較大的。

這兩年省里開始注重教育，九年義務教育，無論是鄉鎮還是像清泉村這種偏僻村子都加大了力度，對學生的管理也不敢像以往一樣鬆懈。

五年級的班導推了推跟木樁一樣站在旁邊的卷柏，示意他開口道歉。

沈徒水悄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孩，白著一小張臉，站的筆直，抿著嘴，嘴唇很幹燥，有細小的裂口，一抿嘴就出血，兩頰都還腫著，卷柏舔了舔嘴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