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的事情不能興師動眾，局長便指定了雲榭一個人陪著容奈去，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其他人全都各自忙活各自的事去。

站在電梯里，雲榭隨手按下負一層的按鈕：「怎麼突然想起來看那個？」

局長給容奈看的文件雲榭也看過，甚至可以說，裡面大半的資料都是出自雲榭之手。

「一時興起。」淡色的唇瓣微抿，容奈垂下眼簾，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自眼底一閃而過，「……就是想去看看。」

雲榭眼神一亮：「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預感？！」

電視劇里都這麼演：車到山前走投無路時，必定會有契機迎來峰迴路轉！

雲榭知道容奈想要的東西有多麼難找，正因如此，他才更希望容奈的預感能帶來轉機。

唇角不自覺地揚了揚，陰間的環境太壓抑，容奈幾乎沒見過雲榭這種樂觀型選手，每每被他弄得忍俊不禁：「借你吉言。」

「那必須。」雲榭燦爛一笑。電梯到達負一層，發出「叮」的一聲，電梯門隨即向兩側打開，他率先走了出去：「能值得你千里迢迢從陰間跑到陽間的東西，一定對你特別重要吧？我這個人最喜歡幫人找回貴重的東西了。放心交給我吧，妥妥的！」

腳步一頓，在電梯門即將合上之前，一道微不可察的聲音緩緩傳出：

「……嗯。」

——

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當親眼看到「先知」的屍體時，雲榭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怎麼感覺他比以前還要幹巴了……」心有餘悸地後退半步，雲榭從一旁的架子上翻出兩副一次性手套，其中一副遞給容奈，「喏，戴上再碰，這玩意可不一定幹凈。」

面對邪教頭子，雲榭可不懂得什麼叫做死者為大。

依言戴好，容奈的神色倒是比雲榭平穩了不少，圍著屍體轉了一圈細細打量之後，他把注意打到了屍體內部。

「哎你別真掰啊！」雲榭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他跟個脆皮似的，你別把他掰壞嘍！」

容奈的動作一頓：「你且放心，我有分寸。」

雲榭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有多嘮叨，尷尬地後退幾步，找借口讓開：「那我……去找找當初的屍檢報告，看看還能不能看出什麼。」

說罷，也不管容奈怎麼回答，雲榭腳底抹油似地離開。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雲榭心裡清楚容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可每每看著他做事，雲榭心裡總是不由自主地擔心。

明明容奈都能與孟婆談笑風生，雲榭卻還是擔心他。

沒有理由的擔心。

雲榭離開之後，容奈面上的笑意漸漸褪去。慘白的燈光下，他的瞳仁中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就像是，他所珍視的東西，被人偷走之後隨意地踐踏，最後被他在亂葬場里找到一般。

——天知道剛才容奈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在雲榭面前失態。

陽間……真是人才輩出啊。

深吸一口氣，容奈強忍住傷口處傳來的鈍痛，雙手將「先知」的身體向一側翻動，指尖摸上他的後頸。

特情處在屍檢時已經徹底的檢查過了，確認他的體內並沒有鎖魂釘一類的邪物，而容奈想要找的也不是那個。

柔軟的指腹貼在冰冷僵硬的皮膚上，容奈閉上眼睛，一絲鬼氣順著他的經脈凝聚到指尖，順著接觸的地方滲入屍體，在屍體僅存的體表上飛速滑動。

他在尋找一個證據。

一個足以證明這具屍體與那件事有關係的證據。

若是放在平時，尋找一絲鬼氣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甚至與都不消他動手，窟儡便可完成。可今時不同往日，容奈體內的傷勢阻礙了他的行動，獨自一人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容奈總得留下些力氣自保。

種種因素考慮，容奈只能用採用這種慢方法一點點找。

「咦，你在幹什麼？」不多時，雲榭拿著屍檢報告回來了，湊在容奈身邊伸頭看，好奇地開口詢問，「你在找鬼氣嗎？」

容奈略顯驚訝地睜開眼：「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啊！」雲榭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們陽間也有能搜查鬼氣的大師，雖然他們在動手之前一般要開壇作法，但是大體上跟你的動作差不多。」

「……」容奈抿唇，眼中浮現點點希冀，「那這句屍體你們搜查過了嗎？」

雲榭實誠地搖頭：「負責搜查鬼氣的大師當時不小心受了傷，我們就只用機器搜了一下。」

容奈眉心微皺：「機器？」

「喏，就是這個。」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手機大小的鬼氣檢測儀，雲榭手把手地教容奈如何使用，「這個是被大師開過光的，我用過幾次，雖然不是特別精確，但也夠用了。」

略帶遲疑地接過鬼氣檢測儀，容奈試探著按了幾下，指著上面的紅點問到：「這個是什麼意思？」

「這個意思就是找到鬼氣了！」雲榭頓時興奮起來，「沒想到這次這麼好用！距離鬼氣越近紅點就會越亮，我們只要跟著它指示的方向走，就一定能找到……」

容奈面無表情地把檢測儀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

陰氣檢測儀的紅光亮得快要把雲榭的眼睛晃瞎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容奈直視著雲榭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開口，「我就是個鬼？」

雲榭：「……」

完，忘了這茬了！

容榭是陰間來的，他身上的鬼氣當然是最濃的！

即使他負傷了，也不是那邊躺著的脆皮空心屍體可以比的。

讓一個鬼拿著鬼氣檢測儀，這種餿主意可能也只有雲榭這傢伙能想出來。

好心辦了蠢事，雲榭這次連隨機找個太平間住進去的心都有了。

「……算了。」容奈獨來獨往慣了，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雲榭這種類型的隊友，「我再找找，你給我說說祭祀的細節，可以嗎？」

雲榭如獲大赦：「放心！我記得一清二楚！」

容奈：「……」並不是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