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墨城，夜焰徑直去了城郊一處不起眼的建築里。

黎旭和黎嘯被關在這裡兩天，水米未進，早沒有了反抗的力氣，齊齊耷拉著腦袋靠在牆角。

燕橫戈負責看守，發現夜焰進來，著手下用冷水潑醒兩人。

寒風隨打開的門刮進來，直直逼向渾身濕透的黎旭和黎嘯，兩人打了個激靈，睜開浮腫的眼睛看向周圍。

「起來！」

燕橫戈一聲呵斥，他們立刻條件反射般哆嗦著扶牆起身。

坐在燕橫戈搬來的椅子上，夜焰身體後仰，好整以暇看著狼狽的兩個人:「別來無恙。」

那番審訊以後，黎旭再見到夜焰，活脫脫見了貓的老鼠，退到牆角，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黎嘯勉強靠牆站直，同樣不接話。

他太累了，被關在這裡折磨兩天，已經勻不出開口的力氣。

「怎麼不說話？」夜焰嘲諷地笑了笑，接著道:「上次談判沒有給二位一個滿意的結果，特意邀你們再談一次，不說點什麼嗎？」

黎嘯望著夜焰的方向，眼睛裡滿是麻木，最後擺擺手，沿牆壁滑下去，蹲在地上。

夜焰自己常常用沉默來營造富有壓迫力的氣氛，或是表達憤怒，所以黎嘯的遲遲不作聲看在他眼裡，就成了變相的挑釁。

「二位這麼不積極，是不想插手自家兄弟的事了？」

在他的追問下，黎嘯才顫顫巍巍半天，重新抬起頭，幹澀的喉嚨擠出幾聲氣音:「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夜焰這才笑起來，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黎嘯跟前:「何苦呢？非要鬧得不愉快才肯服軟，早這樣不就好了。」

隨著他靠近，黎嘯無意識往後退，因為動作太急，竟一屁股跌在地上，連滾帶爬摸向牆角，和黎旭擠在一處。

夜焰很滿意他的反應，抬手示意手下放了兩人。

餘光瞥見夜焰眼底的深沉情緒，燕橫戈默契地到他身前，聽候吩咐:「看緊他們，別叫他們再惹事。」

黎旭和黎嘯的銳氣全讓挫去，菲普也被夜焰派人五花大綁捆了丟回希德家門前，可能傑弗瑞覺得面上無光，一時安分許多，沒有再明著給夜焰找不痛快。

不過表面的平靜足夠夜焰繼續緊鑼密鼓發展事業，墨城逐漸被他用一張密網兜起來，成為他在H國的第一個駐點。

事業極速擴張的代價是夜焰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忙，剛剛到手的勢力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塑造成夜焰需要的模樣。這樣的奔忙中，夜焰幾乎忘記了被他送到鄰市的黎書洛。

直到有天，學校里跟著黎書洛的人打來電話。

聽完對方彙報，夜焰當即放下手頭的事，趕去學校。

由於夜焰身份特殊，加上黎書洛鬧的動靜不小，辦公室里圍了一圈領導，等著處理這件事。

眾人給夜焰讓出一條通道，等進了辦公室，他才看到站在桌子前髮絲凌亂，衣服皺巴巴，還一臉死不悔改表情的黎書洛。

夜焰沉默著打量黎書洛這幅鬼樣子，臉色不悅:「為什麼和人打架？」

被夜焰一問，黎書洛沒出息地哽咽起來:「他說我是沒了爸媽的野孩子。」

辦公室里詭異地安靜下來，黎書洛的理由讓夜焰愣住，他扭頭先瞥一眼同樣站在桌子前怒氣沖沖的少年，鋒利的眼神緊接著掠過站在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

「誰說出去的？」

帶著怒意的低沉聲音響起，嚇得這些人誰都不敢開口，低著頭裝啞巴。

「他是我之前學校的同學，知道一點我在墨城的事情……」黎書洛小聲打破寂靜。

夜焰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黎書洛，稍稍調整情緒，對其餘人說:「都出去。」

桌子前的少年瞪了夜焰一眼，犟在原地不肯走，被幾位領導合力拖出了辦公室。

大家出去以後，辦公室空空蕩盪，又陷入沉寂。

犯錯後和夜焰獨處的黎書洛渾身不自在，捏著衣角不作聲。

「下手挺狠的。」夜焰坐下來，想起那少年臉上一大片可怖的青紫瘢痕，「自己身體糟蹋成這個樣子，還能騰出精力和別人打架。」

「我沒有糟蹋身體，只是沒習慣學校的生活，不想吃飯而已。」黎書洛委屈巴巴抹了抹眼淚，說出的話卻帶著截然不同的憤恨，「要不是沒什麼心情，我只會打他更狠。」

這話說的有點過分，還不等夜焰教訓黎書洛，辦公室的門猛然被推開，剛剛的少年炮彈一樣衝進來。

「你閉嘴，有本事再跟我打一架！」

輸給小豆芽菜一樣的黎書洛已經很沒面子，還被對方關起門來嘲笑，蔣朝受不了這種屈辱，叫囂著撲向黎書洛。

夜焰不想跟小孩子動手，抬手正要推開那小子，黎書洛已經一腳把他踹出去，然後扎進夜焰懷裡哭起來。

「夜叔叔，我害怕……」

剛剛的一切發生太快，夜焰動作僵硬地拍拍黎書洛的背，腦海里全是他一腳把那個倒霉少年踹開的場景。

蔣朝狼狽跌在地上，來不及罵出點什麼，等在門口的幾位領導就探進頭，抱歉地沖夜焰笑笑，再次把他拖出辦公室。

「不許哭了。」這麼一鬧，夜焰覺得那男孩子挨打純屬活該，教訓黎書洛的事他索性忘了，把賴在自己懷裡的小孩拎出來:「事情我來處理，你回宿舍換衣服，乖乖去上課。」

「夜叔叔。」黎書洛抽抽搭搭，不肯離開，說出的話更是讓夜焰血壓陡然升高，「我不想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