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新學校嗎？」夜焰雙手扳過他的肩膀，觀察他的表情。

黎書洛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我同桌太討厭了……」

聽完小孩斷斷續續的抱怨，夜焰把目光投向門外，沉聲問:「誰是他的同桌？」

一個瘦高女人踩著高跟鞋到門口:「蔣朝，就是剛才的男孩子，他們轉過來的時間差不多，才安排坐在一起。」

「那就不和他做同桌了。」夜焰給黎書洛擦眼淚，「別鬧，乖乖回教室去。」

「我也不要和他一個班……」黎書洛不依不饒地補上一句。

夜焰全答應下來，哄著黎書洛跟老師回去上課。

他們一走，等在辦公室門口的領導呼啦擁進來，圍著夜焰站成半圓，聽老師訓話的國小生一樣。

「讓那男生退學。」夜焰雲淡風輕一句話，聽得校長直皺眉。

「夜先生，您別為難我們，他父親……」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眼巴巴等著夜焰讓步，「要不這樣，我們安排黎書洛同學去他們年級最好的一個班，算作補償。」

夜焰皺眉，習慣性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側頭看看校長:「他挑的事，反而叫我們家小孩搬來搬去折騰？」

年過半百的校長站在桌前賠笑，稀疏的頭髮絲微微顫動，一股滄桑感撲面而來:「夜先生，去更好班級的機會難得，黎同學是個好苗子，靜心學習對他也好，轉班的事情我們會安排周到，絕不讓他受委屈，您看……」

「我知道，校長費心了。」

最後的結果對黎書洛有利，夜焰不便多說什麼，客套幾句起身告辭。

坐在車上，他揉著眉心，第一次懷疑黎書洛的委屈可憐是不是摻了假。

他看上去小嬌花一樣，跟同學打起架絲毫不落下風，完全沒有初見那晚楚楚可憐的意味。

最後，夜焰還是不願將黎書洛當成一個問題少年看待，他把黎書洛的異常粉飾成失去親人後的悲痛之舉，今天發生的一切被他用「意外」兩字草草作結。

轉班後，黎書洛過得舒心許多。

新班級里的同學都好相處，尤其黎書洛長著一張討人喜歡的臉，很受大家歡迎。

「不想上學」的念頭再也沒有冒出來過，黎書洛高高興興和新班級里每一個人混熟，慢慢適應了學校生活。

蔣朝被家裡小題大做地接回家，養了一周傷才回到學校，他沒再打擾黎書洛，守著空空蕩盪的大課桌，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渾渾噩噩度過了大半個月。

熬到月考結束，很久不見黎書洛的蔣朝終於憋不住，逃了最後一節自習，跑去黎書洛宿舍門口堵人。

大半個月不見，黎書洛日子充實，交的新朋友又多，早把他忘幹凈了。

看見他電線桿一樣杵在自己宿舍門口，黎書洛放慢腳步:「你來做什麼？」

再次見到黎書洛，蔣朝竟有些尷尬無措，結結巴巴湊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假期你去哪玩？」

「我回家。」

黎書洛自顧自掏出鑰匙開門，沒有一點要和他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蔣朝心氣高，碰了壁面子上過不去，伸手抓住黎書洛的胳膊，不許他進門。

「幹什麼？」

黎書洛瞳色淺，略帶疑惑地睜大眼睛，小動物一樣毛茸茸的可愛。

他這幅模樣堵住了蔣朝接下來的質問，挺高一個男孩子臉色紅起來，鬆開手撓著頭，有點不好意思:「今天有時間嗎？去我宿舍一起玩牌吧。」

「不去。」黎書洛拒絕得斬釘截鐵。

「就當我向你賠罪了，去嘛。」蔣朝見黎書洛不樂意，死皮賴臉纏著不放，企圖說服他。

考完試黎書洛只想倒頭就睡，分不出一點精力繼續和蔣朝閑聊，對於他的糾纏只覺得討厭:「你要真心想賠罪，就別煩我。」

蔣朝看黎書洛臉色不好，癟了嘴乖乖退到門口。

他煩黎書洛不是一天兩天，還從墨城追到這所學校來煩，黎書洛視他為洪水猛獸，「啪」的一聲，毫不給面子合上門。

落日的餘暉漫進來，走廊人來人往，同學們三三兩兩收拾東西下樓回家，流動的人群中，蔣朝雕塑一樣定在原地，長長的影子伏在地上，安靜到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