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得多久才回墨城？那小孩這兩天都快把房子哭淹了。 」

收到司鳴略顯誇張的信息，夜焰煩躁地轉起手中的筆。

唐羽辰注意到夜焰習慣性的動作，走過來，按住不停轉動的鋼筆:「如果墨城那邊走不開，你就先回去吧。」

「他很難纏，你一個人對付不了。」順勢握住唐羽辰落下的手，夜焰語氣和緩，「我留下來，至少可以幫到你。」

「不用。」唐羽辰苦笑一下，「他不會拿我怎麼樣，鬧出這麼大動靜牽扯到你，無非是想見我罷了。」

「萬一……」

「不會有萬一，他捨不得再傷害我。」唐羽辰何其了解那個人，雖然威脅的話隨隨便便掛在嘴邊，卻一次都沒有對自己動過手，除了去歲寒冬那場突然爆發的衝突。

不等夜焰再說些什麼，唐羽辰勸慰的話已經出口:「夜焰，回去吧，墨城的人和事，都比我更重要。」

他比唐羽辰更重要嗎？

夜焰想了一整個下午，也沒想出明確的答案。

黎書洛哭哭啼啼的模樣浮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煩得夜焰坐立不安。

他不禁懷疑，司鳴那條信息不是刻意的誇大，而是在客觀描述事實真相。

那小孩的眼淚洶湧澎湃，甚至泛濫進夜焰夢裡。

被哭聲驚醒後，夜焰拖著混沌不清的意識，摸到手機，訂了最早一班回墨城的機票。

方塊字密密麻麻佔滿熒幕，夜焰盯著手中的平板，卻遲遲沒翻過去一頁。

這個點黎書洛還沒下課，他只能坐在教室外的長椅上等。

課程結束，學生們吵鬧的動靜在樓里炸開，織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嗡嗡聲。

燕橫戈接過夜焰手裡的平板，屏住呼吸，幫他在人群里尋找黎書洛的身影。

幾分鐘後，奔流的人群逐漸稀疏，夜焰的臉色也越來越沉。

黎書洛遲遲不出現，燕橫戈在心裡捏了把汗，擔心這小孩私自逃課，讓特意等在門外幾十分鐘的夜焰撲空。

時間凝固了一樣難熬，終於，在燕橫戈默念無數次「黎書洛快出現」後，那小孩拎著一個紙袋子，耷拉腦袋從樓道拐過來。

他看上去很糟糕，頭髮亂成一團，臉上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髒兮兮的，叫人給丟在路邊的流浪貓似的可憐。

「怎麼弄成這樣？」

陰影蓋過來，擋住從窗戶滲進來的光線，黎書洛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緩緩抬起頭。

夜焰看著面前的小孩眸子一下亮起，心裡閃過某種不好的預感，剛剛準備伸手阻攔，黎書洛已經先一步扎進他懷裡。

「夜叔叔。」

黎書洛有太多話想倒給夜焰，但是出口的只有這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候。

「站好，別粘著我。」夜焰把小孩從自己懷裡提出來。

黎書洛臉上半幹的果醬弄髒了夜焰的襯衣，兩個人一模一樣狼狽。

夜焰皺眉看著黎書洛臉上抹開的污漬，忍不住想訓小孩幾句，話到嘴邊卻變成一聲嘆息:「算了，先回家吧。」

車裡氣氛很沉悶，黎書洛用夜焰遞來的濕巾，仔仔細細擦幹凈臉，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夜焰的胳膊。

夜焰轉過頭，聽見黎書洛小心翼翼問自己:「夜叔叔是不是生氣了？」

「嗯。」

「為什麼？」黎書洛沒想到夜焰這麼直白的承認，愣在座位上。

「你哭起來很煩人。」昨晚在我夢裡哭得更煩人。

「所以你才喜歡像唐先生那樣清冷獨立的人，是嗎？」

夜焰閉上眼，沉默很久也沒回答黎書洛。

「要是我變成那個樣子呢？你會喜歡嗎？」黎書洛接著問。

小孩子腦迴路清奇，夜焰覺得實在跟他講不通道理:「別管我喜不喜歡，最重要你得高興變成那樣。」

黎書洛扭過頭，賭氣哼哼:「那我還是不要變成那樣子好了，反正你又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