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難道早就認識？修柳有點轉不過彎，心想認識怎麼進門誰也不理誰？這會好不容易有互動了，還都端著張劍拔弩張的臉？

天……他們不會有仇吧！卧槽從漪瀾閣帶出來的仇？那不得是血海深仇！

小孔雀倒吸一口涼氣，密密麻麻地起了身雞皮疙瘩，硬著頭皮用菜單打斷兩人對視：「看樣子汪祁哥和還哥之前見過哈，這樣更好了，來看看都喜歡吃點什麼，咱們一起熱鬧熱鬧，」說完朝門口猛嚎一嗓子，「服務員，點單！」

小燒烤店裡人聲鼎沸，喝嗨了的大老爺們各個都像戰鬥狀態的大白鵝一樣扯著脖子跟同桌朋友爭辯得面紅耳赤，上到國家大事，下到一地雞毛，人生全靠音量掌控，只要嗓門夠大，就能在人生閱歷和正確方向上佔領一席之地。

修柳首次呼叫被音浪擊殺，又不信邪的連吼好幾聲，可惜喊到腦袋缺氧也沒能換來服務員小姐哪怕一道視線。

這樣就得出個人去前台了。可一桌四人，倆瘸腿兒，方便的就他和汪祁，汪祁不動，誰也不敢支使，修柳又怕自己離開這邊再出什麼事，一時糾結得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

偏在這時金戈拿筆在菜單上挑了幾個勾，十分自然地推到他面前。修柳不得已，只好磨磨蹭蹭站起來，端著聖旨似的認命去點菜。

離開前，他還猶豫著想叮囑莫還千萬別和汪祁起衝突，畢竟汪祁現在歸金戈管，真打起來得算惡性外交事件，老闆那裡比較難平，被莫還一眼讀懂，捏捏掌心給憋了回去。

汪祁目光掃過莫還握著修柳的手上，略帶驚訝地「呃」了一聲，並沒有給寂靜留空間。

「怎麼，有話說？」目送修柳出了小包房，莫還收回視線，毫無波瀾地問汪祁。

汪祁重新打量莫還，從他梳起的長髮到骨尖突起的肩膀，再到交疊在一起的手指，又重回他淺色的眸子。

瘦了。

眉宇間也少了些能把人溺死的絕望。

看來這杳無音信的五年，莫還過得還不錯？

極度艷麗的男人偷偷松出一口氣，在隔壁聽見男人聲音時的慌張漸漸散去，對方詐死騙取自己眼淚好多年的忿忿重新殺出重圍。

於是他重重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我能有什麼話啊，萬一哪句說得不對，惹的別人不高興，再不告而別，一躲七八年，我可擔不起這責任。」

見汪祁的直球性格絲毫沒有被時光蹉跎修改，莫還也卸下滿心防備，好笑道：「我什麼時候躲了？」

他本意是玩笑，沒想到正好戳到汪祁怒點，原本就像個爆破桶似的男人一點就著：「你沒躲？你沒躲這幾年上哪去了？找你找不著，我問死唐，死唐支支吾吾，問重與，重與查了四年，你知道最後查到個什麼！」

莫還：「什麼？」

「他他媽說你死了啊！」汪祁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抄起修柳之前喝忘的半瓶酒，咕咚咕咚灌了進去，「我不信，我找你家，找你弟，結果我看見了什麼？我看見牧羊戴著你的面具在你弟弟身邊來回晃！在漪瀾閣，有誰不知道莫還最心疼他那個弟弟！」他把桌子扣得咚咚響，「誰！他媽！不知道！莫還是個弟控！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金戈見汪祁真動氣了，將手伸進外套，貼上他的後腰。

滾燙的熱量透過薄薄的內衫傳遞到皮膚，汪祁狂躁的情緒立刻被安撫下來，但氣卻沒那麼容易勻，連著用手耙了幾下自己銀白的頭髮才平復下來：「莫還你實話跟我說，你要是沒死，怎麼敢把那麼重要的弟弟託付給別人？」

莫還反覆揉皺手中的一張紙，再將其展平，在汪祁的等待中突兀地問道：「頭髮怎麼回事？不像染的。」

汪祁被噎得抿嘴，也知道莫還他不想說，認誰都撬不開嘴得性格，只好盡量將驚心動魄的過往說得雲淡風輕：「之前以為傻大個要死了，嚇的。」

莫還將注意力轉移到金戈身上。

金戈從進門之後幾乎沒怎麼說過話，除了和汪祁必要的互動，就是在剝桌子上的一頭蒜。

他的手尚且有些顫抖，操控也不太靈敏，恢復程度甚至不如在床上躺了五年的莫還。

一看就是遭過大難的。

莫還看著他說：「聽小六爺說金先生之前失憶了。」

汪祁已經完全被帶偏，跟著說：「是，只剩一天記憶。有段時間連我都不認識，挺遭罪的。」

金戈伸手在汪祁頭上揉了一把，沾上兩片蒜衣。

汪祁知道他故意搗亂，把蒜皮掃下來，重新丟回金戈頭上。

莫還看著兩人鬧了一會兒，搓著下巴故作沉思：「難怪呢。」

汪祁兩隻手都被金戈捉住，假模假式地掙脫，分出神回莫還：「難怪什麼？」

「難怪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

莫還伸出一隻手掌：「我確實是死了，五年。」

汪祁不動了：「啊？」

莫還：「植物人，什麼都不知道，跟死了差不多。」

汪祁：「啊？！」

莫還：「嗯哼，一直被小六爺養著，他直播的時候我就在後面躺著，金先生看到過。」

汪祁甩頭向金戈：「啊？！！！！」

金戈握著汪祁的手，撓撓盤繞在太陽穴旁的紋身：「啊？」

莫還聳肩：「啊哦。」

你們自己信息不共通的嗷，我一植物人我說個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