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的眼睛完全被飯菜吸住了，自然沒多看洛老闆，許是餓瘋了，這桌上的飯菜轉眼就去了大半，小二看得又是一陣目瞪口呆。

楊凌吃了個半飽才分出一點心思跟小二搭話：「你們洛老闆人挺好啊，居然沒把在下趕出去。」

說實話，他聞到自己身上那股味差點沒把前天吃進去的幹糧給吐出來，雖然他嫌棄他，但是這句楊凌誇得真心實意。

聽人誇讚自家老闆，小二也是開心的，這話頭就給接下去了：「那可不，洛老闆在南關城可是出了名的心善。」

「怎麼個善法？」楊凌好奇道，吃飯的速度都放慢了，裝作認真地看著小二。

小二見他這般認真，起了興頭，把賬本放好後坐到楊凌桌對面一件件地數了起來：「每月初一十五，茶館就會發放粥和糧食救濟那些窮人，初八會把這些人召集起來教手藝活，就是讓我們靠這門手藝不至於餓死。」

「南關城的窮人被富人欺負了他會出面，他一出面，富人再怎麼想利用錢或權壓下來都不抵用，犯了哪條律法就受哪樣的罪，當然若是窮人作惡，他也絕不偏袒姑息。」

「王姑婆家的羊生崽子是他給接的生，李婆婆家的公貓想強迫張城主家的母貓也是他給攔著的……」

前兩個事還好，後面越說越離譜，楊凌還沒問到他想要的，只得轉移話題：「唔，在下進來時看到牌匾上掛著紅綢，這茶館可是要換老闆？」

小二住了嘴，嘆了口氣：「是啊，茶館生意不好，洛老闆也不打算說書了，說是要改成客棧當作女兒的嫁妝。」

「女兒？他成家了？」三十而立，這個年齡的男子已經有女兒也挺正常的，可楊凌就覺得洛老闆沒有成家。

「成家倒是沒有。」小二怒其不爭，「你說說，就憑洛老闆那張俊朗的臉，那通身的氣派，上哪找不著好姑娘？媒婆都快把他家的門檻踏破了，他一句『已有心上人』全給打了回去，那個心上人到底是個怎樣傾國傾城的容貌啊，竟讓洛老闆惦記了那麼多年還不死心。」

小二開始數落起老闆來：「你說老闆是不是死心眼兒，天下那麼多的好姑娘，他就只鐘意那一個，你說他只鐘意那一個吧，他又不主動上門提親，在這南關城呆了那麼久也不見他去找什麼姑娘，天天呆在茶館就只知道說書說書說書，你說他是說書說傻了吧，好好的姑娘不找天天說書……」

楊凌就著數落下飯，聽得津津有味，聽到一半洛老闆回來了，站在小二後頭聽他數落，眼睛裡含著冰渣子死死地盯著小二。

他也不出聲提醒，就任憑小二說。

在小二得出「洛老闆沒有鐘意的姑娘只鐘意書」的時候，洛老闆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鬼氣森森地說：「小二，賬記完了麼？」

小二肉眼可見地僵住了，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道：「沒，沒呢，老闆您不是走了麼？」

「我又回來了呢。」洛老闆和藹可親道，「飯吃得可還合胃口？」

楊凌停下了筷子，淡定道：「甚好，多謝洛老闆款待。」

「哦，那就好，外頭月色正好，你不妨去消消食。」洛老闆道。

楊凌正想回答在下再吃一會兒，但瞥見他眼裡的威脅，立馬識趣兒道：「正好，在下也想領略一下南關城的夜色，在下先行一步。」

洛老闆滿意地點點頭，目送著他出門。

他一出門，門內便響起了小二驚天動地的咆哮聲：「老闆，我錯了！！！別揪耳朵！！！」

「錯哪了？」

「我不知……嗷！！！」

「錯哪了？」

「錯在……」

慘叫聲太過刺耳，楊凌麻溜地跑遠了些，沿著來時的巷道走到了亮處，一路上掛滿了紅燈籠，街邊有各種小玩意賣。

楊凌逛了一會，洛老闆就找來了：「興緻挺好啊。」

楊凌笑嘻嘻道：「那可不。」

洛老闆繼續閑談：「南關城好玩麼？」

楊凌繼續學著小二的話：「那可不。」牛頭不對馬嘴。

洛老闆也牛頭不對馬嘴：「我家小二的話沒什麼可信度，你不妨來與我說道說道？」

收拾完小二後，他就溜達出來找楊凌了，瞅著楊凌這開心勁，不知為何他心裡挺鬧得慌，「禮貌」地問候了幾句後，得來幾句敷衍，他也不含糊了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你不妨與我來說道說道？」

被說破了心思，楊凌絲毫不感到意外，他那番套話不算高明，更何況還被正主聽到了，倒是這話挺有意思，明晃晃地告訴他問旁人的話不一定真實不妨直接問他本人。

「知無不言？」楊凌問道。

自然不可能，洛景笑而不語，難不成要把我八輩兒祖宗都數給你聽？

楊凌又拋出一句：「言出必真？」

「那是自然。」洛景心中默默地補了一句，就算小爺說假的你也不知道。

「有的沒的木兄就不用問了吧。」

楊凌含笑點頭：「那行，在下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在幻境裡頭，洛逢君可沒這麼客氣的喊我木兄，看來不是他，那麼洛逢君就有可能是他的什麼人：「洛老闆可認得一個叫洛景的少年郎？」

洛景聽到臉色一變，第一反應就是這人認識他？

無他，在幻境的時候楊凌表現出的樣子也不像是認識他的，就是萍水相逢而已。而楊凌找他，還是十八歲的他，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楊凌沒聽見他的回答，見他神色答案瞭然於胸。這是認得的。他不急不緩地拋出下一個問題：「洛老闆與他是什麼關係？」

這個洛景倒是回答了：「關你何事？」我，洛景，十年前十八，說了你又不信。

楊凌嘆一口氣，開始賣慘：「實不相瞞，洛景與在下家裡結了娃娃親還未完婚，在下已經把他當家裡人了。自從十年前失散後，在下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帶著父母家人的寄託尋了他多年未果，前段日子好不容易打聽到一點消息，這才急急忙忙地趕到南關來。」

一番話聽下來，洛景差點沒壓住體內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