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凌霄帶著寒生去看樂容。

雙眼輕闔的女子雖無法跟寒生相提並論，但也算得上天姿國色。

她臉上沒什麼血色，若不是微不可察的呼吸和依舊溫熱的肌膚，沒有人會覺得她還活著。

寒生看著眼前的女子，輕輕皺起眉頭，「奇怪……」

「怎麼了？」赫連凌霄問。

「她就是你的皇後嗎？」

赫連凌霄頷首，「是，她叫樂容。」

寒生的眉毛皺得更緊了，「怎麼會呢？」

赫連凌霄不解的看著寒生，寒生繼續道:「她的命格很差，魂魄皆不全，本應早夭。」

不是英年早逝，是早夭。

她能活到現在都已經很奇怪了。

這樣命格的女子，怎麼可能成為皇後？

而且她現在已經是世人口中的皇後了，卻依舊不被後星庇護。

赫連凌霄意味不明的笑了聲:「之前有個人跟你說了相似又恰好相反的話。」

「他說皇後之所以天生病弱是因為魂魄有損，能活到今日全靠尊貴的皇後命格庇佑。」

「她沒有皇後命格。」寒生搖頭道。

有些命格會隨著身份或是其他方面的轉變而改變。

就像被帝星照耀的人如果殘暴不仁，被萬民厭棄，帝星可能會棄他而去。

一個女子沒有皇後命格，但她被皇帝喜愛、被萬民承認，後星也會不吝庇護於她。

眼前的女子明明得到了皇帝和萬民的認可，後星卻連半點光芒都不願給她，這件事情也很奇怪。

赫連凌霄看著一臉糾結的寒生心情複雜。

他知道他該相信寒生而不是莫問君，可寒生還說過類似他沒有皇帝命格的話……

赫連凌霄嘆了口氣，「算了，不討論這些，你先救她吧。」

寒生搖了搖頭，「救不了。」

赫連凌霄一愣，「怎麼會……」

他以為寒生無所不能。

「她不是魂魄有損，她是魂魄本身就不完整。」寒生道。

魂魄有損，是指完整的魂魄受了損傷，丟失了一部分，他可以施法將丟失的部分找回來補全。

可眼前女子的魂魄並沒損傷，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完整的魂魄。

在他的認識里，這樣的魂魄根本入不了輪迴，可面前的女子又的的確確擁有這樣的一個魂魄。

赫連凌霄直直看著寒生，不確定的問:「是救不了還是你存了獨佔我的想法不願意救？」

胸口左邊驀然顫抖了一下，這種感覺很奇怪，寒生抬手摸了摸，回答赫連凌霄道:「救不了。」

他努力給赫連凌霄解釋清楚:「就是……如果她的魂魄丟了一部分，我可以幫她找回來，但她沒有丟，她原本就是這樣的……」

赫連凌霄懂了，他將寒生拉進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沒關係，你儘力了就好。」

他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傷到了寒生。

等感覺到寒生平靜下來後，赫連凌霄慢慢將他從懷裡推開，轉身走到樂容床前:「對不起，朕食言了，也終究救不了你性命。」

「哈哈哈！」一陣大笑突然從後方傳來:「怎麼會救不了？」

赫連凌霄警惕的轉身，莫問君正挽著他那柄拂塵信步走來。

赫連凌霄眯起眼睛:「你還敢回來？」

「貧道為何不敢回來？」莫問君攤手道:「貧道對丞相說過，等陛下帶回冰蓮，貧道自會歸來。」

赫連凌霄冷笑:「冰蓮？雪山之巔空無一物，朕帶不會冰蓮，你也不必歸來，這不是你那句話的意思？」

「雪山之巔空無一物？」莫問君看著寒生問赫連凌霄:「陛下確定？」

寒生看了看莫問君，扯了扯赫連凌霄的袖口問他:「凌霄，他是誰啊？」

「就是騙我上雪山那個臭道士！」赫連凌霄道。

「哈哈哈！」莫問君絲毫沒有被方面罵了的感覺，「貧道從不打誑語。」

赫連凌霄冷哼了聲:「那你倒是說說冰蓮在何處？」

莫問君用拂塵指了下寒生:「不就在陛下旁邊嗎？」

赫連凌霄瞋目裂眥，「一派胡言！莫問君，你是覺得自己是修士，朕拿你沒辦法，所以就敢在朕面前放肆？」

莫問君拱手:「貧道不敢！」

起身又道:「陛下是不能拿貧道如何，但陛下／身邊修鍊萬年的冰蓮只需一個意念便可讓貧道灰飛煙滅。」

寒生拉著赫連凌霄的袖子，指著自己問:「我是冰蓮？」

赫連凌霄轉頭看向他，滿腔的火氣泄了個幹凈。

咬牙道:「你是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其實從莫問君看著寒生讓他確定雪山之巔是否真的空無一物時，他便猜到了。

雪山之巔不是空無一物，那裡有個神秘的山谷，谷里住著寒生。

莫問君說非有緣人見不到冰蓮，因為憑藉凡人之力根本上不了雪山之巔，即使上了雪山之巔，也受不住那裡的極寒，抗住了極寒，也找不到那個山谷入口，但寒生住在谷里。

可他不一樣，他和寒生有緣，寒生會親自把他拖回窩裡，然後遷就他，一而再再而三，最終同意和他下山。

他猜到寒生就是莫問君口中冰蓮，但他不想承認。

寒生搖了搖頭:「我就是不知道呀。」

赫連凌霄心情複雜。

莫問君笑了笑，問道:「閣下是否從不進食卻不知飢餓？」

寒生點了點頭。

不是不進食，是不好吃。

莫問君又問:「萬物皆想與閣下親近，卻無法靠近閣下，風雪不敢驚擾、極寒與炎熱主動為閣下褪去，是否？」

寒生點頭:「是，但凌霄可以。」

莫問君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閣下從未入世，卻盡知天下事，潛意識裡要留在雪山等一人，是否？」

寒生眼睛睜得大大的，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是的！」

莫問君朝赫連凌霄拱手道:「陛下，這便是天地靈物，為大道所厚愛的冰蓮了。」

不等赫連凌霄說話，他又說:「冰蓮初為一株植物，形似蓮，因此得名。冰蓮乃被大道眷顧的靈物，由天地滋養，在生出意識前便會化作便於溝通大道的人形，所以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原身是何物。冰蓮大多住在一個山谷之中，那山谷便是天地為滋養他而生成的外殼，除冰蓮本身外無人能見。」

寒生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點了點頭，赫連凌霄卻眉頭緊皺。

莫問君完全不會看臉色，繼續道:「冰蓮已到，貧道已歸，可以為皇後補全魂魄了。」

「補全魂魄？」寒生道:「她的魂魄本來就不全，怎麼補啊？」

莫問君神叨道:「貧道自由辦法。」

赫連凌霄拉住寒生的手緊緊攥著，冷冷看著莫問君問:「為皇後補齊魂魄，可會傷到寒生性命？」

如果要用寒生的命來換皇後的命的話，他想他不願意。

他終究自私了，如果他不是皇帝，他願意用自己性命換樂容的性命，但寒生的不行。

莫問君道:「當然不會。」

赫連凌霄鬆了口氣。

如此倒也算兩全其美……

「只需他五千年修為便可。」莫問君又說。

赫連凌霄和寒生齊齊瞪大眼睛，五千年是多久？赫連凌霄簡直不敢想像。

寒生抬手雙手，和頭一起連連擺動:「不行不行，我把五千年修為給她，我就不能飛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