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課結束後，大家輪流洗手離開課室。

沈一和衛子燃留在最後。

衛子燃一邊洗手，一邊自信道：「我覺得我們已經光榮完成任務了，接下來就看祁衍自己的了。」

沈一：「你跟他說了什麼？」

衛子燃大致地重複了一遍，「祁衍還跟我說，這周六就是魏然然的生日，他打算找人把她約出來，在遊樂園給她生日禮物……」

話音未落，衛子燃卻忽然頓住。

衛子燃：「你的手怎麼了？」

少年把黑色口罩拉下來，掛在下巴，正在水龍頭下面沖洗的左手食指有明顯的傷口。他關掉水，淡淡道：「不小心削到了。」

衛子燃沒有說話，低頭從書包里翻找了半晌，拿出一塊創可貼。

他拿過沈一的手來，一邊替他把創可貼包好，一邊嘆氣道：「你說你沒事拿刀削什麼木頭，好好玩橡皮泥不好嗎。」

沈一：「……」

他沒說話，看著衛子燃。傍晚的夕陽塗抹了天際，將他的臉龐照得緋紅一片，低頭的時候像是還帶了些溫柔與可愛。不過沈一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溫柔安靜和衛子燃半點關係都沒有，他皮起來簡直不行，可哪怕如此，他還是覺得……

剛剛他和祁衍說話的時候，笑起來挺好看的。

「對了，」衛子燃忽然想起什麼，把什麼東西塞進沈一手裡，「剛剛課上做的，送你了。」

沈一看著躺在手心裡的一坨黑白的黏土，沉默半晌，「這是什麼？」

衛子燃：「二哈呀，傳說中狗界的二傻子。因為覺得特別像你，所以就送給你了。」

沈一：「……」

他相當嫌棄地把那坨不明狀的黑白黏土放進兜里，「你剛剛說祁衍周六要做什麼？」

衛子燃：「周六，遊樂園，祁衍要給魏然然過生日。」頓了頓，他認真道：「我們作為他的人生導師，也去看一看吧。」

……

周末的遊樂園特別多人。

根據衛子燃打聽到的小道消息，今天的女主角魏然然會在中午十一點，和好朋友一起來到遊樂園。

沈一和衛子燃早上十點鐘就到了遊樂園。

在約好的南門，衛子燃一眼就看到了沈一。

少年個子很高，人群中也特別顯眼。他穿著短袖白T恤，黑色牛仔褲，雙腿修長而筆直，背著個斜挎包，正低頭看手機，似乎也是衛子燃看到他的那一瞬，沈一抬起頭來，往他這邊看來。

不遠處，他又戴著鴨舌帽，很高興地沖他揮了揮手，穿過人海跑了過來，他身上的那個毛茸茸的小熊挎包一蹦一跳的。

少年揚了揚眉。

衛子燃：「看到祁衍了嗎？」

沈一：「沒有，應該還沒來。」

衛子燃：「那我們先去玩會兒吧。」說著，他從小熊挎包里掏出剛剛門口隨手拿的遊園手冊，「我覺得這個不錯，雲霄飛車，剛剛的尖叫聲好刺/ji。」

身邊的少年沉默了很久，「這些……就算了吧，人太多了。」

衛子燃：「那蹦極怎麼樣？人應該不太多。」

沈一：「……不好玩。」

衛子燃：「那過山車呢？激流勇進呢？」

沈一：「……不刺/ji。」

衛子燃收起遊園手冊，抬起手，認認真真地一指：「要不我們去玩那個吧。我覺得那個比較適合你。」

沈一抬起頭，順著衛子燃手指的方向望去。

粉色的大篷下面，白色的小馬隨著浪漫的音樂的起伏上上下下，還有不少小女孩趴在欄桿前排隊。

沈一：「……」

衛子燃：「哥哥，你要是恐高就說一聲。」

沈一：「……呵，我怎麼可能恐高。我只是覺得那些太無聊了。」

衛子燃拉著沈一的袖子往前走，「走吧，去玩旋轉木馬。」

兩人到了旋轉木馬排隊的地方，還沒排上隊，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個子高高的少年站在旋轉木馬隊伍的最前頭，手腕戴著銀鏈子，手插在兜里，正在和工作人員低聲交流，似乎在吩咐什麼。他左耳戴著的黑色耳釘在陽光下泛著光，身後還跟著幾個不良少年的跟班，每個人手裡都提著一袋子東西，似乎是來幫忙布置的。

然而，還沒等衛子燃開口說什麼，祁衍已經回過頭來，無意中視線正好與他們兩人相撞。

祁衍看到沈一，目光瞬間冰冷了下來，還帶了些許殺意。

沈一：「……」

衛子燃：「情敵相見，修羅場。」

祁衍冷冷地往兩人這邊走來，停在沈一面前，冷冷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沈一還沒有開口，衛子燃便睜大眼睛，他裝出很驚訝的樣子，「是你？」

祁衍這才注意到了衛子燃，也是微微一頓，「你……」

衛子燃：「你們認識嗎？」

祁衍：「不認識。」

沈一：「……不認識。」

衛子燃立刻道：「那太好了。」頓了頓，他熱情地指著祁衍介紹起來，「這是我前幾天在手工課班上認識的朋友。」又指向沈一，「他是我的遠房表弟，今天第一次來遊樂園，所以看到旋轉木馬想來玩一下。」

沈一：「……」

祁衍冷冷地看著沈一，半晌，唇角微微一扯，「這世界真他媽小。」

沈一：「幸會，兄弟。」

說著伸出手。

祁衍也伸出手，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外人看似只是握手，然而其實兩人都在不動聲色地較量，彼此的手指骨節緊緊用力到發白。片刻後，鬆開。

沈一淡淡道：「走，我們不玩這個了，去玩別的。」

他一邊被他拉著往前走，一邊道：「怎麼跟哥哥說話呢？要說『哥哥，我們去玩別的好不好嘛』。」

少年面無表情：「……你別入戲太深。我怎麼說都是你哥哥。」

兩人去了隔壁的碰碰車排隊。

然而沒過兩秒鐘，祁衍帶著他的那幫不良少年兄弟也在他們身後排起了隊。

沈一：「他們想幹什麼？打群架嗎？」

衛子燃往後看了一眼，小聲道：「祁衍可能想和你在碰碰車場來一場決戰。」

排隊排到沈一和衛子燃的時候，正好和祁衍他們湊夠一組的人數進場，其餘的遊人都被攔在外面。

祁衍突然走到沈一面前，攔住他。少年唇角帶著冷笑，「玩個遊戲怎麼樣。如果你輸了，就離開這個遊樂場。」

沈一看著他，挑了挑眉，「如果我贏了呢。」

祁衍：「你想幹什麼？」

沈一：「你叫我一聲哥，上次我們在後街說的那一場較量，我就退出，一筆勾銷，如何。」

祁衍冷冷一笑，「你贏得過我再說。」

衛子燃拉住沈一，低聲道：「你直接退出就好了，為什麼還要他叫你一聲哥？」

沈一也低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是我要教他的第二課。」

他鼓了鼓掌：「沈老師就是如此身體力行教育學生。」

進場前，沈一對衛子燃道：「你別進去了，在外面等著。」

衛子燃：「為什麼？」

沈一：「這是男人的戰場，不是未成年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