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來到長滿蘆葦的河邊，準備在高高的蘆葦叢里偷個懶再會外婆家，陽光曬在蘆葦上，發出植物特有的清新味道，林宸忍不住放鬆身體躺在草堆里

林宸起身往旁邊走，不遠處傳來的微響聲讓他睡不著，只能起身一探究竟

木饒躲在茂密的蘆葦地里，跟著林宸到學校後他就想去森林裡采些野菜，沒想到遇到逃課的小胖他們，沒逃的過，被胖揍了一頓，他們又拿母親的事說他，他越想越難過，只能跑到平時少有人來的地方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

聽到響動木饒抬起頭來，林宸就看到一雙紅腫的眼睛，木饒的大眼睛裡全是濕意

「男孩子是不應該哭的」林宸擋住了光線，木饒有些獃滯的看著背對著陽光的林宸，背對著陽光的林宸面容在木饒紅腫的眼睛裡模糊不清，只聽到他冷淡又堅硬的話語

「他們都說我是野種，我不是我爸爸的兒子，是我媽跟別人的」木饒哇的哭的大聲

「你憑什麼這麼說」他憑什麼用這種風輕雲淡的態度說這樣的話，沒人養的又不是他，被別人罵野種的又不是他，他懂什麼，憑什麼這樣說，木饒因為難過難得的跟林宸頂嘴

「…」，林宸丟下這樣的一句話就轉身想走，被木饒拉住褲腿，不用回頭看都知道身後的孩子臉上的慘狀

林宸最終還是沒走，轉過身坐在木饒的旁邊，打開書包，從包里拿出從外婆家裡帶的劣質紙巾，捏住木饒的下巴不讓他動彈，給他擦幹臉上的鼻涕淚水，像個花貓

「弱者只會被欺負，別人打了你，死也要打回去，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邊給木饒擦幹凈臉邊教育他，這是認識以來木饒聽林宸講過的最長一句話

木饒邊哭邊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林宸給他擦了臉就躺了下來，木饒也跟著他躺在蘆葦地里

回到家裡時外婆已經做好飯了，林宸把木饒放了下來，木饒眼睛紅的像個兔子，去洗了把臉，花貓臉才能看些

「這是怎麼了」外婆心疼的看著木饒通紅的的眼睛

「阿婆，我就是摔了個跟頭，忍不住疼」木饒眯著腫了眼睛，露出有些發黃的牙齒笑眯眯的說胡話

林宸拿起碗筷自顧自的吃飯，沒有揭穿木饒的謊話

「吃完飯到阿婆屋裡來，阿婆給你擦藥」邊說邊作勢要去挽他的褲子檢查他的傷口

「阿婆不用了，就破了點皮」木饒被她嚇到，往後縮

「那好吧，下次注意點，有事就跟阿婆說」阿婆慈愛的拍了拍木饒的頭

「額」剛泛濫完的淚水有捲土重來的架勢，木饒埋頭吃飯，強忍住心頭泛起的酸意，溫柔的人真可怕，忍不住讓自己因為對方的這份溫柔而變得難過

和林宸認識後，木饒也變得愛衛生起來，小孩子的羞恥心還是很重的，每天跟林宸睡一張床，對方身上幹幹凈凈，自己弄的髒兮兮的多不好，睡前木饒都會好好的清洗一番，雖然效果不怎麼明顯，清洗了，但日積月累的污垢不是那麼容易清除的，比如說堆積了黑色不明物體的長指甲，有潔癖的人肯定受不了指甲臟成這樣

林宸進卧室里就看到木饒拿著一把生鏽了的大剪刀往自己身上比，磕磕絆絆的剪自己的指甲，左手的的指甲被他剪的亂糟糟的，現在用左手給自己的右手剪，那動作更慘不忍睹，因為用不習慣左手，所以半天都沒有剪好一隻手指甲

林宸拿過剪刀，把比自己小的手放在手掌上握住，慢慢的把指甲修剪好，木饒垂著眼睛看低頭給他剪指甲的林宸，這幾天的他總愛濕眼眶，以前父親打他的時候他也沒流過這麼多淚，紅過這麼多次眼眶，他知道因為他林宸還打了小胖，今天小胖才不會像以往一樣放過他，他知道林宸雖然總冰著一張臉但還是挺關心他的，眼淚在眼眶裡轉了會，忍不住要掉了，怕弄到在自己下方的林宸，木饒想拿右手擦眼淚

「別亂動」林宸低聲說了句，木饒停下想抹眼淚的手，淚水就那麼砸到林宸烏黑的頭頂，消失在一片黑色的汪洋里

剪玩手指甲，木饒以為完了，沒想到林宸轉戰腳部，木饒有些局促的縮腳，林宸用了些力，控制住他的腳，不讓他亂動彈，或許是那句野種戳到了林宸的內心某一點，不像剛開始對木饒熟視無睹，有些親近起來，畢竟他也有過被別人說這兩字的經歷，只不過跟木饒不一樣，他把說他的那些人打的滿地找牙，生活環境不一樣處理事情的方法也不一樣

林宸摸著的腳部粗糙的磨手，分布著密密麻麻的傷痕，結成了厚厚的繭，木饒現在腳上的那雙鞋子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洗幹凈，再縫縫補補還是可以穿的，以前的他一直都是光著腳渡過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到了冬天的時候尤其難捱，凍裂的傷口特別多，一年又一年他都已經習慣了

剪完指甲，林宸把剪刀放到抽屜里，吹了油燈準備睡覺，黑暗中木饒爬到林宸旁邊，林宸沒有過多理會，算是勉強讓木饒跟他親近。

縱使環境使然讓林宸變得比一般同齡人不好接近，但他畢竟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