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掰手腕。

少年的手腕看上去瘦削，力氣卻大得不行。衛子燃用盡全力掰了半天，每次都是稍微把沈一往旁邊掰動了那麼一點點，又被他掰了回來。

就這麼僵持著。

沈一單手握著衛子燃的手，另一隻手撐著額，眼底似笑非笑看著他。衛子燃的臉都憋紅了，兩人的手腕卻依舊紋絲不動。

其實沈一隻要一用力就可以把衛子燃掰倒。

可是沈一沒有。

上課鈴聲的響起，終於結束了這場無法結束的戰爭。

沈一：「我覺得你更適合做啦啦隊。」

衛子燃：「我才不要做啦啦隊。」頓了頓，他特別沮喪，嘆了一口氣，「小時候我就夢想著能在運動會上拿一枚獎牌，哪怕是銅牌也好，可是一次都沒有。」

沈一沒有說話。

上課的時候，沈一就拿著那張報名表看。

今年的春季運動會和以往有所不同，為了豐富賽事內容，特意增加了一兩個趣味比賽項目。

沈一看了幾遍，最後目光停留在最後的趣味體育項目上。

半晌，少年挑了挑眉，抬起筆，在那個項目上籤了個名字。

……

春季運動會停課兩天，到了運動會的那一天，同學們都特別高興。

衛子燃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比賽開始前，沈一才告訴他，他替衛子燃報了一個項目。

確切來說，是沈一替他們兩個人報了一個項目。

那個項目是雙人的趣味運動項目。

男生背著男生跑，或女生背著女生跑，到了定點拿到規定物品，誰最先到達終點，誰就算贏。

衛子燃：「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一淡淡道：「放心，我帶你躺贏。」

衛子燃：「重點不是這個！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很緊張好不好！」

沈一：「你只要在我背上趴著就好了，緊張什麼？」

衛子燃：「……」

他快要氣死了，可是氣也沒有辦法，因為比賽馬上要開始了。

念到名字的搭檔到跑道那邊去集合。

衛子燃不情不願地跟著沈一去集合。

別的組的搭檔都在摩拳擦掌。

沈一：「待會你只需要給我加油就可以了。」

衛子燃：「我偏不給你加油。」

比賽準備的時候，沈一蹲下身，挑了挑眉，「上來吧。哥哥背你沖終點。」

衛子燃咬著唇，心想不壓死你。然而當他趴到沈一背上的時候，沈一沒有半點搖晃，穩穩地站起來。

別的搭檔也準備好了。

體育老師舉起槍，所有人準備。

沈一微微俯下身子，低聲道：「抓緊了……」

話音未落，衛子燃已經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頸。

沈一：「……你是要勒死我嗎。」

一聲槍響，比賽開始。

沈一背著衛子燃，率先跑了出去。別的搭檔緊隨其後。

圍觀這場趣味體育比賽的學生很多，熱鬧的喊聲、加油聲不絕於耳。

衛子燃趴在沈一背上，風聲在耳畔呼呼的，只覺得背著他的少年跑得飛快，還很穩。緊攥著的掌心裡有汗。眼看就要到定點，他緊張地提醒沈一：「東西！拿東西！」

繞過六個定點，終點就在前方。

兩人已經是遙遙領先了。

衛子燃聽見風聲里夾雜著沈一的聲音，少年喘著氣，還有心情開玩笑，「真的不給我一點加油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鬆開摟著他脖頸的一隻手，嚴肅地指向前方：「沖鴨——！」

少年的唇角微微揚起。

迎著風衝刺，直到終點。

江萬晟在不遠處激動地喊道：「老大！好樣的！」

停下來的剎那，風忽然輕了，也柔了。蔚藍的天空漂浮著雪白的雲朵。沈一把衛子燃放下來，問：「怎麼樣？我說過會贏。」

衛子燃：「我看別人都跑得挺吃力的，你怎麼這麼輕鬆？」頓了頓，「你以前也參加過這樣的比賽？」

沈一擦汗的手一頓，半晌，少年卻挑了挑眉，唇角揚起，故意道：「是啊，怎麼了？」頓了頓，「我背過不少人，你是最重的那一個。」

衛子燃：「……」

他默默地想，沈一最近怎麼越來越欠揍了。

上台領獎的時候，也是搭檔一起領獎。

老師原本要將金牌掛在沈一脖子上，沈一卻指了指衛子燃道：「給他。」

於是老師便將金牌掛在了衛子燃脖子上。

合影的時候，班導在下面拿著拍立得，說：「來來來，看鏡頭，茄子——」

沈一自然地抬起手，在衛子燃的頭上比了個「耶」，像兔子的兩隻耳朵。鏡頭裡藍天白雲，陽光明媚。

下領獎台的時候，衛子燃低著頭，拿著金牌，「我人生中第一枚運動會金牌，居然是身邊這個欠揍的混蛋幫我拿到的。」

沈一：「誰欠揍？」

衛子燃：「你。」

安靜片刻，沈一突然冒出來一句道：「剛剛騙你的。」

衛子燃：「什麼？」

少年在台階上停下腳步，似笑非笑：「我沒參加過這種比賽，這是第一次。」頓了頓，「只不過最初當練習生的時候，每天負重跑十公里，所以比較輕鬆。」

衛子燃望著沈一。

陽光太刺眼，彷彿將少年的輪廓都鍍了一層金。

沈一手插在兜里，唇角帶著懶懶散散的笑，「還覺得我欠揍嗎？」

衛子燃：「呸，你本來就欠揍。」

他轉頭就走，然而走得太急，又是下台階，沒看清，腳下踩空，直接跌了下去。

沈一：「……」

……

醫務室里，校醫給衛子燃的腳踝貼上藥膏，再綁上繃帶，「崴了，這幾天走路小心點。盡量少用這隻腳。」

沈一在旁邊，挑了挑眉，「現在我真的得背著你走了。」

衛子燃坐在床邊，正俯身穿上鞋子，想了又想，還是沒忍住道：「我覺得你變了。」

沈一：「怎麼變了？」

他抬起頭認真道：「變得越來越不要臉了。」

沈一：「……」

過了一會兒，少年淡淡道：「沒辦法，我要對你負責。」

衛子燃穿好了鞋，站起身，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校醫室門口，「是我自己摔的，跟你又沒關係。」

沈一：「不是因為我說的話你才摔倒的嗎？」

衛子燃：「不是。」

沈一伸出手去扶他，挑了挑眉，「那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同桌。」頓了頓，「同學就應該團結友愛，相互幫助。」

衛子燃回過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醫務室外面就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