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他的？

岑斯渡被這三個字衝擊到腦袋裡亂鬨哄的，緘默地低著頭。

他沒想到的是，霍川還記得十三年前的事情。

過了這麼多年，他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可是現在這樣的場面，不像是能兌現承諾的時候。

而且那時候，彼此都還是懵懂的年紀，說出口的承諾，又怎麼能當回事兒？

岑斯渡不安地摳著手指，迂迴著拒絕，「我……下次吧……下次我再補生日禮物給你……今天……今天就算了吧……」

難道還需要有第二次見面嗎？

正在苦惱中的岑斯渡，眼角的餘光瞥見外賣箱，想起在來時的路上，對趙建軍說，明天他來回收。

所以，確實會有第二次見面，躲不了。

「下次？」霍川無奈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等到我明年過生日的時候嗎？萬一，我們之間的下一次見面，再隔個十三年呢？」

聽霍川這麼說，岑斯渡緊張到差點咬到舌頭，慌張地解釋道，「不是……不用等那麼久……」

「既然不用等那麼久，那就今天吧，現在就可以陪我過。」霍川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緊接著，就往那邊人多的地方去，語氣里是隱藏不住的開心，「我把你介紹給我朋友認識。」

被嚇了一跳的岑斯渡被霍川拉著手腕，走到了人堆里。

他有些忐忑，低著的頭就沒有抬起來的打算。

可是周圍傳來源源不斷的目光，就在他感覺到頭頂似乎要被這些人看穿之後，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霍川的手心裡掙扎了出來。

察覺到他的異樣，霍川俯身在他耳側低聲道，「沒事的，別緊張。」

突然靠過來的霍川，身上散發出來一股聞著讓人覺得很舒服的香氣。

岑斯渡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心裡的不安在被慢慢地壓下去，聲音極輕地「嗯」了一 聲。

微小的聲音，他都覺得霍川壓根沒聽見。

正當他整理好情緒，要抬頭去迎上周圍的人的目光時，手裡突然被塞了一杯紅酒。

他嚇了一跳，驚訝到連忙抬眼去看對方是誰。

結果，發現是一個穿著彩虹色弔帶上衣、下身牛仔褲的女人。

她很漂亮，耳垂上的鑽石耳釘在閃閃發光。

但他不認識她。

還不等岑斯渡做出反應，霍川就把他手上的酒杯拿走了，不緊不慢地向他們解釋道，「斯渡是我的朋友，今天碰巧遇到，不是專程過來陪你們這群酒鬼喝酒的。」

「喲！」 面前的女人抿嘴笑，「可沒見你護過短啊！真是朋友？應該不止是朋友吧？這小模樣長得，一看就是你喜歡的類型啊！」

岑斯渡低著頭不說話，地板上倒映著水晶燈的明亮，似乎是要閃瞎他的眼。

十三年前的霍川，的確說過喜歡他。

但那時候，大概只是同學之間開的玩笑，覺得好玩兒而已。

岑斯渡從來沒有當真過。

「詩雯，開玩笑也要有個度，我這位朋友臉皮薄，禁不起第一次見面，就被這樣調侃。」霍川雖然是對洛詩雯說的這一番話，但是他的視線，從始至終，都落在岑斯渡的側臉。

洛詩雯翻了一記白眼，卻還是不打算放過岑斯渡，「行！那就不開玩笑了。既然是第一次見面，酒總得喝一杯吧？給個面子。」

岑斯渡抬眼，發現她再次端起了那杯酒，示意自己喝下去。

一杯紅酒而已，岑斯渡完全能喝。

可是自己是騎車過來的，待會兒還要騎車回去。

所以這酒，不應該喝。

對方是霍川的朋友，於是他微微偏頭去看身邊的霍川，發現霍川直勾勾地望著他。

他讀不懂霍川眼裡的情緒，只覺得他的眼眸太深邃，要是再多看一秒，估計自己就要深陷進去了。

現場僵持了一兩秒，其他人好奇地往這邊投來目光，都帶著看戲的態度。

岑斯渡不懂怎麼拒絕，而且今天是霍川的生日，他也不想把氛圍搞砸，於是伸手，接過了那一杯紅酒。

在喝下去之前，他再次抬頭去看霍川，發現他沒有替自己解圍的意思。

一杯酒入喉，倒是解了渴。

他放下酒杯，禮貌性地對洛詩雯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只能喝這一杯，我是來送外賣的，待會兒還要騎車回去。」

洛詩雯卻不以為然，瞧見霍川都快把人家的臉看穿了，他今天晚上還能回得去嗎？

想到這裡，她笑了笑，笑得嫵媚動人，隨後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洛詩雯，是霍川的大學同學。」

「你好，我叫岑斯渡。」說著，他怯生生地握住了對方的手，在她把手抽回去之前，就立刻主動鬆開了。

「你跟霍川，是怎麼認識的？之前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你。」洛詩雯一邊問著，一邊瞄了一眼霍川，發現他並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

「我跟他是……」岑斯渡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努力不去想從前發生過的事情，「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陽城二中的？」

「嗯。」

但是，岑斯渡在高二的時候輟學了，因為家裡發生了一些變故。

洛詩雯還想問些什麼，但是霍川已經插話進來，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行了，你在這兒查戶口呢？你要是真這麼好奇，我以後找時間跟你說，別在這兒問東問西的。」

「問問怎麼了？」洛詩雯不高興地嘟囔道，「斯渡也沒有不開心嘛！是不是？」

岑斯渡尷尬地笑笑，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因此而感到不開心。

霍川卻朝洛詩雯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走開。

自知礙事的洛詩雯「切」了一聲，端著酒杯，覺得無趣地走開了。

霍川感覺到他的不自在，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斯渡，別在意，她就是這樣的性格。」

岑斯渡點點頭，肩上感受到霍川手掌的溫度，心裡的不安逐漸被撫平。沉默了一會兒過後，他抬起頭，對霍川說道，「不好意思，沒來得及給你準備生日禮物。好像，還惹你朋友不高興了。」

「沒事兒，不用管她。」眼裡帶著笑意的霍川看起來十分溫柔，「你的出現，就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他刻意別開臉去，可是鼻尖還是聞得到，霍川身上散發出來的木質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