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玩了多久，大概九點多的時候，大家都玩累了，要各自告別回家。

祁衍、魏然然、沈一和衛子燃四個人留下來收拾。

幾個人好不容易把教室收拾幹凈，把蛋糕碟子、叉子和啤酒瓶裝起來，帶到樓下去倒垃圾。

出了校門，四個個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祁衍和魏然然走在前面，沈一和衛子燃走在後面。

快五月份了，已經有些夏天的感覺，路燈一盞盞亮起到遠方，隱隱能聽見蟲鳴，校園圍牆裡開著的花兒幽幽的香氣飄來。

祁衍喝了兩瓶啤酒，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在後街小巷裡，帶著一群兄弟和沈一他們打群架時的情景。

當時沈一對他說：「敢不敢來一場男人之間真正的較量。」

他答應了，當時確實是一心想爭勝負。可是如今想想，如果不是沈一，他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勇氣，去追自己喜歡的女孩。

祁衍沉默地想，後來一步一步，沈一似乎總在跟他爭，可實際上，他在幫他。

沈一教會了他很多東西，讓他改變了很多。

可是……沈一為什麼要這樣做？

祁衍沉默了許久。

這個夜晚，趁著喝了酒，他還是有些話想問沈一，所以故意放慢了些腳步，想等沈一走上來。

感覺自己離沈一近了些的時候，祁衍開口道：「哥……」

話音未落，卻被打斷。

他聽見沈一的聲音：「祁衍。」

祁衍停下腳步，正要回頭，卻不想衛子燃道：「不要回頭。我們就想跟你說一句話。」

四下里的風靜悄悄的。

祁衍定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沈一的聲音。

少年淡淡道：「記住了，從今往後，就這樣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努力向上，不要放棄，你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

片刻安靜，聽見衛子燃的聲音道：「加油哦。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祁衍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手卻微微握緊。

他等了又等，卻沒有再聽見任何聲音。

祁衍終於忍不住了，回過身去。

五月的夜風，拂過街道。

路燈綿延，一盞一盞，溫柔又朦朧。

可是身後卻沒有任何人。

只有一隻螢火蟲，在那個地方繞著飛了一圈，然後飛遠了，瑩瑩的光芒漸漸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祁衍站在原地。

他清晰地感覺，自己的記憶里，有什麼東西正在消失。

想要去抓住，卻如同指縫間的沙，無論如何都再也抓不住了。

最後閃過腦海里的畫面，是後街小巷裡那個少年淡定的模樣，手工課上衛子燃笑起來眼底的明亮，遊樂園碰碰車的戰鬥，籃球賽結束後與那個少年交握的有力的雙手，還有生日會上搖曳的燭光……

所有的一切，來不及去細想，已在那一刻消失。

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有一份重要的記憶，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

魏然然往前走了好幾步，感覺祁衍不見了。

他回過頭，卻發現祁衍仍站在原地。

「祁衍？」

少女輕輕地喚他。

祁衍慢慢地回過神來。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你還記不記得……」卻又頓住。

魏然然輕聲問道：「什麼？」

許久的寂靜。

祁衍搖了搖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問魏然然什麼。

他沉默地站著。

少女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身影朦朧。

她輕輕喚他：

「祁衍。」

少年緩緩抬起頭。

五月的風也溫柔，路燈蜿蜒。遠方的夜幕，綴滿了星子。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夜晚，有夢，有未來。

不遠處，少女輕輕的聲音道：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