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嘛。」封靈嘟了嘟嘴，語調軟下來，「不如我先說，然後你再說。」

「你……」

「我叫封靈，娘親是北方聖域塔勒部族人，爹是龍元一個普通商戶，他們在我十二歲那年就死了，我今年十七歲，在王府生活了五年了，是王府的第一藥師！最厲害的那個！」

她沒給葉星拒絕的空間，在一分鐘之內介紹完了自己。

葉星眨了眨眼：「……哦。」

封靈等了等，見他看著自己不說話，語調上揚重複一遍他給予的回應，「哦？」

葉星轉身坐回軟榻，擼著豹哥看畫冊。

「哦？！」封靈趴到榻邊。

葉星撇了她一眼：「你卡碟了？」

「 卡碟？是什麼意思？」

葉星把書抬起遮住臉，「說了你也不懂。」

「不可能！我很聰明！連王爺都誇我，只要你解釋了我一定懂！」封靈不服氣拽開他面前的書，「你說。」

葉星側卧，手掌撐著臉頰給她解釋：「一張CD碟在播放視頻的時候遇到故障，導致畫面卡住，或者一頓一頓得一直重複某一幀的畫面與音頻，這就叫做卡碟。」

「我解釋的非常清楚，你聽懂了嗎？」

封靈：「……C D碟？是什麼？」

葉星繼續解釋：「 一種用以儲存數字資料的光學碟片，刻錄後可以在DVD里讀取出畫面與音頻。」

封靈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葉星聳了聳肩，「你看，我就說你不懂，所以我解釋了也沒什麼用。」

封靈擰著眉站起來，「不可能，你剛剛說的那什麼，什麼什麼什麼，我根本就沒有聽過，一定是你胡編的！」

「那隻能說明你見識短淺。」

「我見識短淺！」封靈氣的直跺腳，「這碧水閣里的書我已經看了十之七八了！你說我見識短淺！」

「有沒有一種可能……」

「什麼！？」

「我說的這些，這碧水閣里並沒有收錄。」

「可……」封靈啞然，隨後憤憤踢了一腳旁邊的矮凳。

「那不說這個，你說你從哪來的？」

「我為什麼要說？」

「我剛剛都說完了！」封靈大喊，「你想耍賴！？」

葉星將圖冊搭在腰上，「我剛剛答應你了？」

封靈：「 ……」

「剛剛似乎一直都是你在自說自話。」葉星覷著她的臉色，「不過你要是真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我究竟是從哪塊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封靈：「你有什麼條件？」

「我哪有什麼條件，談條件是件傷感情的事，所以我一般不跟人談條件。」

「 那……」

「但仔細想一下你我相識不過這麼一小會，也沒什麼感情。」葉星坐起來比了個小指頭，「所以這個條件可以淺談一下。」

封靈被噎的險些背過氣去：「 ……你這人，好不討喜。」

「小姑娘，你也沒有多討人喜歡。」葉星盤腿支著下巴看她，「 對著陌生人如此咄咄逼人的問話難道就會討人喜歡了？」

封靈的臉色刷的沉下來，「我不需要討人喜歡。」

葉星垂眸，「不要對著我撒你那個嗆人的藥粉，按你說的，我是王府珍貴的第一位客人，而你只是王府的藥師，你要是傷了我你說你們王爺會不會生氣啊？」

封靈藏在袖中緊握的手緩緩鬆開來。

她看著葉星，臉色依然陰沉的可怕，「希望你一直都會是王府珍貴的客人。」

「謝謝你的美好祝願。」葉星抬眼對著她微微笑了一下。「不介意的話，我先走了。」

「豹哥……」

「等等。」封靈叫住他。

「還有事？」葉星回頭看她。

「我警告你。」封靈站在那，琥珀色的眼眸里沉澱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在王府待著老實點，不要有什麼齷齪骯髒的心思，你要是敢做什麼傷害了王爺殿……」

「你喜歡棲疏言啊。」葉星道。

「我沒有！」封靈一愣，立刻反駁，「我對殿下不是……」

「哦。」葉星已經不想跟無理取鬧的青春期小姑娘浪費時間了。

「你給我站住！我話還沒說完！你……王爺！」

「在說什麼？」棲疏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樓梯口，手搭在欄桿上與走過來的葉星面對面。

他看了看葉星又看向他身後追過來的封靈問：「吵架了？」

「沒有。」葉星搖搖頭，也懶得跟一小女孩計較。

「你說什麼了？」棲疏言見他不說又抬眼問封靈。

「我，我只是問他從哪來的。」封靈像是被嚇住了，囁嚅著小聲說，「是他心裡有鬼一直跟我兜兜轉轉，顧左右而言他，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王爺，他很可疑，他……」

「封靈，跟葉公子道歉。」棲疏言打斷了她的話。

「可！」封靈猛的抬頭，對上棲疏言的眼神，瑟縮了一下，要說的話被替換成了一句簡短的道歉，「葉公子，對不起。」

「沒關係。」葉星索性也不推辭。

「先下去吧。」棲疏言走上來微微側身讓開路讓封靈出去。

葉星摸摸豹哥的頭跟著棲疏言往回走。

棲疏言站到書案後看到了封靈寫的那幾個字。

他垂眸將紙舉起看了看才對著葉星開口：「封靈十二歲進的王府，前塵凄苦，因此我平日多有放任，想著能彌補些她曾缺失的東西，沒想到嬌慣的有些過了。」

「她方才……」

「沒事。」葉星搖搖頭笑著說，「她道歉了，我接受了，這件事就過去了。一個小女孩罷了，難道我還真跟她計較啊。」

「而且，她來找我的本意，只是想保護你。」葉星捏著墨條在硯台上磨了磨，「這不是壞事，充其量只是她用的方式讓人有點不舒服罷了。」

棲疏言放下紙，揭開一旁的罐子用小勺舀了點水到他的墨條下，「葉公子寬宏大量。」

「那是。」葉星低頭髮現加了水這墨好磨多了。

棲疏言伸手取了支狼毫，蘸足了墨後將那張紙放到一邊。

葉星被他的動作吸引了抬眼看過去。

棲疏言站在案後，長身而立，微微垂首，懸腕落筆。

葉星微怔，不是因為他筆下的意氣風流，只因為他這個人。

葉星少見他這樣單單站著便是一道風景的人，也許是因為他那張臉，又或是單純因為他不經意散發出的那種淡漠疏離又奇異熱烈的氣質。

很矛盾。

矛盾的讓人忍不住探究。

「怎麼了？」棲疏言已然停筆，抬眼見葉星看著自己發獃，微微歪頭出聲詢問。

「字很好看。」葉星回神去看他寫的字，「你寫的我的名字。」

「是。」棲疏言將筆橫於他眼前，「要試試嗎？」

「好啊。」葉星接過筆繞過書案站到他身邊。

「我真的一次都沒試過這種軟趴趴的筆，肯定寫的很不美觀，你要是想笑記得偷偷的。」葉星憑著印象模仿他剛剛握筆的樣子。

「我盡量。」棲疏言說。

索性他的模仿能力不錯，握筆姿勢應該沒什麼錯，棲疏言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糾正的意思。

葉星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下了第一筆。

用力有些過度，這一筆有些粗，不過問題應該不大，葉星看了一眼棲疏言放在一旁的字，下筆儘力模仿。

「emmmm……」葉星發愁的盯著紙上似圓似方的黑點，嘴裡問棲疏言，「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橫折過後，再封上底部的一橫，這個口字旁徹底成了一塊實心的墨漬，在白紙上顯得異常刺眼。

「你第一次寫，把握不好力道很正常。」棲疏言倒是沒有要嘲笑他的意思，伸手將他拿毛筆的那隻手拉過去，捏著手指頭調整了一下位置，「放鬆一點，不用捏的這麼緊。」

「緊嗎？」葉星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沒覺得，拿著筆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指尖都沒有血色了。」棲疏言笑著點了點他的手指。

「是有點。」葉星控制著自己鬆了松。

被壓迫著後退的血色順著血管往前涌。

他又低頭嚐試寫自己的名字。

第一遍，依舊是兩個糊在一塊的黑色墨塊。

葉星尷尬了兩秒，沒抬頭將那張紙拿去一邊，又下筆喜提第二張墨塊。

第三張墨塊。

第四張。

第五張。

第六張，在葉星刻意控制後他得到了一張佔滿了整張紙的「葉星」兩字。

「寫大一點還是可以的。」葉星收了筆，頗為滿意，轉頭看棲疏言，「你覺得呢？」

這兩個字可以說是毫無風骨可言，更遑論筆鋒走勢，純純就是幼童塗鴉。

「嗯。」棲疏言嘴角上揚的有些明顯，「我認出你寫的是什麼了。」

葉星把紙舉起來看了看，慶幸道：「還好我的名字筆畫不多，要是寫你的名字肯定又糊在一塊了。」

「試試嗎？」棲疏言已經替他重新沾了墨。

葉星眯著眼睛看他，「你想看我笑話？」

「怎敢。」棲疏言雙手舉筆微微躬身奉於他眼前，笑著說：「只是在下私心想留葉公子墨寶一幅罷了，萬望葉公子賞臉。」

葉星沉默了兩秒，作出決定，「世上無難事……」

棲疏言直起背，「請……」

「只要肯放棄。」葉星接完下半句，有些俏皮的笑著把手裡的紙遞給棲疏言，「既然你想要，那這張送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