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來的時候這邊有苜蓿的異能波動，就在這片梨林。」程沉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有些疑惑，「來的時候異能還在，後面就再沒發現了，上次是周石，這次會是誰？」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人。

等他們來帶王家村，幾經打聽，找到了王家小子的住處。

青磚，白瓦，小平房，不怎麼大的院子，院子里種著一棵梨樹，花開得很美。

樹下一老人坐在椅子上，面前擺著一盤棋，仔細看來，老人那邊已經是窮途末路。

「他不會回來了。」老人抬頭看著他們，容顏蒼老，聲如少年。

程沉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看向容正。

容正走到棋盤面前，對方已經把自己的路走死了，沒有一絲退路。

棋局已定，無力改變。

「可還有遺言？」容正開口，薄涼冰冷。

老人身型微顫，連帶著目光中都透著恐懼，對容正的恐懼。

程沉站在一旁，臉色沒有什麼表情。

老人顫顫巍巍站起來，佝僂著身子，看向容正的那一刻，身形瞬間變得矮小瘦弱，面容如孩童模樣。

「苜蓿。」容正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漫不經心的看向棋下綠葉，「借屍還魂，你的異能未免也太過大材小用了。」

苜蓿小孩微微躬身，白髮，綠衣，孩童模樣。

「說說吧，有什麼遺言。」

容正把程沉牽過來，讓他坐在棋盤面前，自己則站在他的身邊。

梨花翻飛，苜蓿的眼神里透著驚恐。

「我，我還想吃一顆糖。」苜蓿忐忑，像是站在一貫嚴肅的父母面前，露出自己對糖渴望的一面。

程沉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水果糖，奶香味的，他給對面的苜蓿小孩。

苜蓿顫巍的伸出小手，拿到糖果，撕開，放進期待已久的嘴裡。

不是最開始的味道，卻也是很香很甜的奶糖。

程沉有些不忍，容正心知他向來心軟，捏了捏他的肩膀。

苜蓿小孩吃了糖，心滿意足。

「我沒有遺憾了。」苜蓿小孩說：「王子良死了之後，我就用他的身體活了回來，有他的記憶，我又去把父母找了回來，我們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哥哥他都知道的。」

不難猜到，苜蓿小孩說的哥哥是誰。

「梨妖明知違反天道還助紂為虐。」

容正漠然看他，苜蓿小孩趕忙解釋，「不是這樣的，哥哥是在報恩，更何況天道哪有人性重要，如果我們想殺人，方圓百里早就沒人了！」

霎那間，風起。

苜蓿低頭，輕聲抽泣，「你動手吧，反正哥哥都死了，我也不會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

程沉有一問，「周石是誰殺？」

聽到陌生的名字，苜蓿小孩茫然搖頭，「我從未出過梨花鎮。」

程沉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可憐的小孩。

不是出自苜蓿的手，那就是另一個妖了。

容正表情淡然了些，問他，「梨妖留了一魂，你可願隨他守梨林？」

苜蓿小孩眼睛睜大，「願意願意，我跟哥哥本就是一起生，而且我就長在他邊上，要是沒有他我還無法成人。」

容正給他一顆糖，「去梨林再吃。」

苜蓿接過，不同於他以前吃過的糖，「那我走了，你們還有什麼要知道的嗎？」

容正想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當人的時候很開心吧。」程沉溫聲問他。

「嗯嗯！真的很開心。」說完這句話苜蓿小孩又難過道：「一百年到了，就算你們不來父母和哥哥也會離開，謝謝大人您保我們一魂，若有來世必然報答您的恩情。」

容正難得解釋，見苜蓿小孩如此渴望來世，他給了他一個希望，「等你和你的哥哥再次修鍊成人的時候，那就成了真正沒有異能的人。」

苜蓿驚喜到連連道謝，要知道人與妖還是很有區別的，能做人肯定沒人會選擇做妖，除了一些妄想顛覆人類世界的妖會覺得人一無是處。

苜蓿離開之後，程沉才問他，「你給他的是什麼？」

那絕對不是一顆普通的糖。

容正彎腰親了親他白嫩細膩的臉，輕聲說：「破魂。」

程沉長睫輕顫，不僅是因為他的親吻，還有他口中的破魂。

破魂，是天地間難得的神物，之所以稱之為神，是因為用在修鍊成人的妖身上，在他們成型的那一刻可以剔除異能，成為正真的人，甚至還能繼承前世的記憶，尋找家人，愛人。

雖會經歷頗多坎坷，但也是很多妖求而不得的藥。

「那梨妖？」

「異曲同工。」

程沉對容正更看不透了，他懂經商之道，擁有強大異能卻不是妖，還有這麼多寶貴的藥。

程沉偏頭看他，詢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容正稍顯猶豫，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

「算了，你別說了。」跟我也沒有關係了。

他剛說完，容正把人抱起來，低頭看著快速生長的苜蓿葉子，綠油油的一片。

「他這麼快就到了嗎？」

程沉驚訝，不過幾分鐘而已，他們去梨林都快開了一個小時的車。

「苜蓿有一種潛藏的異能，當他們非常渴望見一個人的時候，心中有了路線就會無知覺的使用這個異能。對我們來說幾個小時，對他來說已經用盡了最好的時間。」

程沉心道：你果然不是一般妖人。

「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梨花鎮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玩的，程沉也不想多呆。

「嗯，我們先出去打個電話問問雲雀在不在家。」

提到雲雀，容正臉色有些差。

他抱著人往外走，邊走邊問，「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程沉見他面色不悅，沒敢說，那段時間雲雀變換聲線，用容正的聲音說一些傷害自己的話。

雲雀自己也不知道的是，程沉早就知道那個聲音不是容正了。

「不說我就把她毛拔光。」容正淡聲威脅。

程沉一想到雲雀光禿禿的樣子，不免打了個寒顫，太丑了，估計雲雀會被自己醜死。

莫名其妙回到家的雲雀在枝頭撲哧了一下，差點忘了自己還有翅膀這回事，嚇得她趕緊飛到窗邊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