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渡，你來啦。」

「嗯，我來了！」岑斯渡應了一聲，「奶奶，您吃早飯了嗎？我聽小唐說，昨天晚上，晚飯您沒吃多少？」

「哎喲！可別聽小唐說的，我可吃了大半碗飯呢！」奶奶呵呵笑著，起身拉住岑斯渡，讓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渡渡啊，我瞧著你怎麼黑了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啊？累就換份工作，啊？不能累著自己了。」

岑斯渡順著奶奶的意思，「嗯嗯」兩聲點點頭，「奶奶，我沒事的，再過不久，錢就馬上還完了。所以我累點苦點都沒事。到時候，我就可以把您從療養院接回家了。」

老人家滿眼心疼，伸手蒼老的手，輕輕撫摸他的頭，「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這麼多年，苦了你了。」

岑斯渡笑著搖搖頭，從來不去回味背上債務的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

他沒有能力怨恨任何人，他能做的，一直都是逆來順受。

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逐漸刺眼，馬上就是午飯時間，外賣訂單會增多，岑斯渡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了，於是起身，「奶奶，我明天再來看你，我現在得走了。」

老人家點點頭，沒有強留 ，「好，路上小心啊！」

「好！」岑斯渡一邊答應著，一邊腳步飛快地往外沖。

他每天的生活幾乎都是這樣，早上上班前，會來療養院看望奶奶，緊接著，就是送一單又一 單的外賣。

他之前也想找一份相對於來說更穩定點的工作，可是由於高二輟學，他只有一份國中文憑。所以，要想找到理想中的高薪資工作，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臨近正午，太陽更加毒辣。

外賣服下的那件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濕，衣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並不舒服，但是他已經習慣了。

這種渾身上下汗涔涔的感覺，他早就習慣了。

這麼多年來，唯一讓他的生活起了點波瀾的，就是昨天晚上，由於意外遇見的霍川。

想到霍川，他的耳根又開始不自覺發燙。

很多年沒見他，沒想到昨天晚上，突然就遇到了。

說是命運的安排？

還是說，真的只是巧合？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後，綠燈亮起，他這才隨著車流，慢慢前進。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外賣服里的那件衣服，似乎是霍川的。

看來，就算是洗幹凈還給他，他也不見得會要了。

可是，就算是要把衣服還給他，自己要怎麼聯繫他呢？

再去他家裡嗎？

不，來迴路程太耽誤時間了，肯定不行。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送餐距離越來越近，岑斯渡迅速揮散開腦袋裡的胡思亂想。

到達目的地之後，他一邊停好車，一邊給顧客打電話。

不多久，對方就接了，說把外賣放在前台就行。

岑斯渡走到前台，把外賣放下後，就打算轉身出去。

可就在轉身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個眼熟的身影。

對方很明顯也注意到了他，甩開簇擁在身邊的人群，立刻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岑斯渡呆愣地站著，發現朝他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西裝革履的霍川。

「斯渡，這麼巧？」霍川看起來十分開心，笑容滿面。

岑斯渡微愣過後，尷尬地笑笑，「巧啊。」

霍川不動聲色地把岑斯渡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他現在看起來，比昨天晚上還要狼狽。

發白的嘴唇和沒有血色的臉頰，一看就是勞累過度所導致的。

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濕，偏偏頭上還戴著頭盔，看起來只會讓人覺得更加炎熱。

沉默中的岑斯渡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想著該怎麼脫身，「霍川，我......」

「怎麼出這麼多汗？」霍川開口打斷他的話，向一旁的女助理伸出手。

助理會意，立刻從包里拿出紙巾，遞到了霍川手上。

他拿出紙巾，自然而然地給他擦額頭上的汗。

岑斯渡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伸出手顫顫巍巍道，「我自己來吧。」

霍川身後站著七八個人，都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要說，岑斯渡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霍川給他擦汗嗎？

那當然是不能啊！

霍川注意到岑斯渡偷瞄他身後的眼色，把紙巾遞給了他，免得弄得他不自在。

岑斯渡極力不去在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鬆了口氣，迅速擦了汗之後，抬頭看向霍川，說道，「我快超時了，得先走了。」

話音未落，不等霍川回答，他就急匆匆地往外跑，一刻也不多待。

騎車走之前，他抬頭看了一眼公司的名字，發現這裡不是雲上科技。

他這才長舒一口氣，那這樣看來，他只是來這邊談工作，剛才確實是碰巧遇見而已。

但是，岑斯渡不禁納悶，為什麼之前半年沒有遇見過他，這短短不到一天，才從他家出來，就再次碰到了？

看來，是他們之間的某種信號，突然被連接上了？

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胡思亂想的岑斯渡，不免覺得好笑。

其實回過頭想想，之前，可能自己壓根沒注意過，有沒有在某個瞬間，自己是跟霍川擦肩而過的。

因為在十三年前，他記得霍川跟他說過，說他去國外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所以他的潛意識裡，一直都認為霍川還待在國外。

甚至，他完全沒有想過，會有再見的一天。

接連送了三單之後，岑斯渡才騎著車拐進了一條滿是快餐店的小巷子里。

這會兒已經是午後，可是在這兒吃飯的人還是有很多。

基本上是一些計程車司機、建築工人、或者像他這樣的外賣騎手。

找地方停好車之後，岑斯渡走進他常去的那家店。在這吃飯，飯菜可以無限量加，只需要八塊錢，他就可以飽餐一頓。

但是，他通常不會在吃飯上面花費太多時間，因為過了午後不久，通常會有一些下午茶訂單，他又得開始忙碌起來。

今天格外悶熱，臨近傍晚，天空卻突然陰沉的厲害，狂風大作，像是要下雨。

岑斯渡希望這雨能晚一點下，這樣的話，他就能多接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