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時，岑斯渡注意到他被雨水打濕的肩頭，猶豫了一會兒後，問，「為什麼是我生日？」

「密碼一直是你生日，習慣了。就算換過好幾台手機，也還是習慣用你的生日當做密碼。」霍川回答的坦然，絲毫沒有遮掩。

岑斯渡一時語塞，低頭輸入密碼後，果然解開了鎖。

其實高中那會兒，霍川的手機密碼還真就是他的生日。

這件事，岑斯渡知道。

不過當時的岑斯渡，並沒有覺得這裡頭有更深層的意思。

點進他的通訊錄，岑斯渡也並沒有亂翻的意思，而是直接問，「備註是？」

「小劉。」

岑斯渡搜索出小劉的號碼，給他編輯了簡訊，發送完地址後，打算把手機還給他，結果霍川冷不丁說道，「把你的號碼存上吧。」

「好。」岑斯渡沒有遲疑，輸入號碼，工整的備註好自己的名字，這才把手機還給他。

接下來的二十幾分鐘里，霍川沒有有意挑起話題的意思。

而岑斯渡，就更加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意思了。

他一直靜靜地盯著車窗外的大雨，密閉的車內，他鼻尖環繞的，全都是屬於霍川的氣息。

他不想在意，可又不得不在意。

胸腔里的那顆心臟，撲通撲通到震耳欲聾。

直到這輛招搖的邁巴赫停在破舊的小區樓房前，岑斯渡才看著車外的滿地泥濘對他說，「最近在拆遷，所以看起來有點兒髒亂。」

「拆遷？」霍川打量一眼四周看起來岌岌可危的樓房，「你最近要找房子嗎？」

「啊？」

離拆到他居住的這一棟樓房還有些日子，所以岑斯渡根本沒有想過要找房子的事情。

而且，他從出生開始，就一直住在這裡，在這裡生活了三十年，要說突然搬走，真的捨不得。

「還沒找到房子？」霍川讀懂他沉默中的話語。

岑斯渡點點頭，「等過段時間，有空再去找。」

他每天只顧著賺錢，根本沒想過要去哪裡找房子。

甚至，他有想過睡在地下通道，或者是橋洞底下。

不過 ，他既然決定要把奶奶從療養院里接回來，所以他的這些想法，也就只是想一想。

「如果你願意，可以先住到我家。」

「什麼？」岑斯渡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驚訝地看向他。

見他這麼大反應，霍川無奈地笑笑，「我誠心邀請，不是開玩笑，你可以考慮考慮。」

「不用了。」岑斯渡一口回絕，沒有任何猶豫，「我奶奶在療養院里，過段時間，等我找到新房子，就會把奶奶接回來。」

「奶奶？」霍川回憶了一下，以前確實見過，並且岑斯渡跟奶奶也特別親，「要是改天你有空，帶我去看看奶奶吧。」

「你要去？」

「嗯，以前我來你家的時候，奶奶不是還拿糖給我吃？」

想到那時候，霍川就覺得好笑，「結果來你家太勤，就存了滿滿一口袋的糖果。」

回憶起那時候，岑斯渡也不由得笑出聲，「每次我都在想，你又不愛吃糖，為什麼不拒絕呢？每次放在校服口袋裡，過不了多久，就融化了。」

「那不是因為，你愛吃嗎？」他的語氣十分平靜，眼底的情緒，卻逐漸變得洶湧澎湃。

岑斯渡的笑容逐漸地僵在臉上，就在思緒被霍川拉著走，即將走到他們剛認識的那個夏天時，他恍然間回過神來，「我先走了。」

霍川沒有阻止，打開車門後，撐著傘下去了。

走到樓下，岑斯渡看了看狹小的樓道，又看了一眼霍川身上昂貴的西裝，婉言道，「我就不請你上去了，家裡挺亂的。」

霍川皺眉，神情看起來不怎麼開心，「我還沒說呢，你就拒絕我了？」

岑斯渡抿了抿嘴，腦袋耷拉著，「不好意思。」

「難道說，你有對象了？在家裡？」霍川故意逗他。

「沒有！不是！」岑斯渡紅了臉。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紅了臉。

彼此都是成年人，就算是有對象，也不是一件說不得的事。

霍川很滿意他這個反應，眼底的笑意不禁更深，「行了，我不上去，你回家後好好休息，如果身體有哪兒不舒服，就打電話給我。」

岑斯渡捏著衣角，「嗯」了一聲，「謝謝你送我回家，路上小心，開慢點。」

「好。」霍川眼底的笑意蔓延出來，在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上去吧。」

岑斯渡抬頭看了他一眼，當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後，又突然瞥開，隨後迅速轉身上樓。

到達三樓，岑斯渡從口袋裡摸出鑰匙，開門進去屋裡，他沒有立刻開燈，而是走到窗戶前，看樓下的車開走了沒有。

霍川站在樓下，並沒有立刻開車走，不知道在幹什麼，因為他的動作，全都被那把黑色雨傘遮蓋住了。

岑斯渡就那麼站在窗前，一邊把身上的外賣服脫下，一邊疑惑他在幹什麼。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慌張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後，岑斯渡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不禁納悶，卻還是點了接聽。

「喂？你好？」

「斯渡，」電話那頭傳來霍川的聲音，「到家了嗎？」

「到……到家了。」岑斯渡突然結巴。

「那就好。」霍川收了傘，坐進車裡，「提前跟你說一聲，晚安。」

岑斯渡透過玻璃窗看外面黑成一大片的天空，分不清到底是黑夜來臨，還是因為豪雨的原因，「嗯，晚安。」

掛了電話之後，岑斯渡把手機扔到床上。

轉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走的時候，覺得腦袋裡有些昏昏沉沉的。

看來，是剛才淋了雨吹了風，身上有些不舒服。

他納悶自己什麼時候身體變得這麼差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年紀大了嗎？

還是因為太累了？

洗澡的時候，他好幾次差點眼前一黑倒下去，幸好眼疾手快撐住了牆壁，這才不至於後腦勺著地，從而釀成什麼悲劇。

快速洗完澡，從衛生間里出來，岑斯渡本來想煮麵當做晚餐。可是四肢逐漸乏力，一看見床，他就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