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又想起了靈犀，話音中很有些喟嘆的意味：「而進入了輪迴，便意味著主動放棄了自己天道神明的身份，從此不但跌落神壇、與永生無緣，且生老病死、人間疾苦，也皆要嘗遍。世間生靈苦苦追尋卻求而不得的東西，全被一朝捨棄，這讓我……如何能違心說希望如此……」

白黎愣住了，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問重華：「那……靈犀為什麼還會投入化麟池呢？」要說為了玄庾吧，玄庾畢竟是身系天下命脈的開國帝王，身份特殊，能稍微改動時空見他最後一面已是極限，要說想將他復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既然人死不能復生，那靈犀做出這種堪稱自我毀滅的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重華低聲說：「這個，我也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

白黎奇怪地抬頭看他。

可重華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吭聲了。

他覺得重華好像更加失落了，本能地就想寬慰他：「重華……你也別太難過了，靈犀畢竟是始祖，他與崑崙山的淵源那麼大，一定不會就這麼消失了，或許，他的轉世會出現在崑崙山呢，又或者，他萬一能再次成為麒麟呢……」

這次，他似乎是不小心問出了重華一直以來深埋在心裡，那暗自希冀、卻又不敢一語道破的期望，那一瞬間，重華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可很快，他又黯然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答了他一句：「……或許吧。」

白黎偷偷瞅了瞅他，確實——世間諸多生靈，轉世機緣不由人定，他能靠著上帝視角確定靈犀還會再復生，但說實話能生在崑崙山的幾率太小了，會成為麒麟的可能性就更不用說。

重華也說：「其實這些年，我也這麼希望過，可我卻再也沒能在崑崙山上察覺到與他完全相同的氣息，他的後人們倒是都與他氣息相似，可也並不全然一樣，說起來——麒麟一族裡，你的氣息是與他最為接近的，雖還是有差別，可也是很難得了。所以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想——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些後輩中，靈犀希望我多照顧著你一些呢？」

白黎點了點頭，自他出生以來，重華確實對他十分有耐心。他間接受惠，原來都是拜那位傳說中的始祖所賜。

正當白黎暗自琢磨著的時候，重華忽然停住了腳步，用雙手將他托起來，兩手掐著他的腋下，像是舉著一隻小豹子或小老虎那樣和他平平對視著。

白黎被掐住了命運的腋窩，四肢使不上力地垂了下去。

一臉蒙圈。

怎麼了……突然就？幹什麼要這樣掐著他……

而且這個姿勢……讓他免不了想起了小獅子王辛巴……

重華就這麼將他舉著平視了一會兒，忽而又壞心眼地左右晃了兩下。

白黎：「……」

好想咬人啊他。

白黎微微眯起了眼睛。

對面，他很想發脾氣的那個傢伙卻似乎心情恢復了，甚至還帶著幾分躍躍欲試：「喂，小麒麟，突然覺得，或許我們可以商量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