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應許本質上是個十分隨遇而安的人。

以往在自己公司的時候，他還要帶著人時不時的『巡查現場』，畢竟手底下一群人跟著他吃飯，他要操心的事情自然不少。他這人又向來義氣，弟兄們哪兒有個什麼事兒都喜歡找他幫忙。

誰曾想會突然來道這陌生的時代，不需要他再去辛苦的『打拚』，唯一要擔心的也就只是頂頭上司時不時惦記著怎麼找他算賬。

只是這點『小事』隨著時間的流逝卻沒有任何回應，以至於衛應許『心大』的開始享受他這般『閑適』的日子。

「哎，其實每天像這樣也挺好。」衛應許忍不住感嘆道，

「衛大人！」正巧這時，從遠處跑來個宮人打扮的女子，瞧見衛應許，興奮得喚道。

「是碗兒姑娘啊，早。」衛應許笑著同那女子招呼道。

「衛大人今日可是休沐？」那名喚碗兒的女子問道。

「是呀，許久未回家了，剛好趁著休沐準備回家看看。」衛應許點頭應道。

「衛大人，奴婢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幫我給家中帶些東西？奴婢···我們做宮人的，不能同你們一般經常出入。」碗兒躊躇的開口道，「我知道宮中規矩，不能私自···但是前些日子，我家人好不容易託人帶了封信給我，說是我爹他病了，做兒女沒法服侍身前，我就湊了些銀錢，大人能不能幫幫忙…」

「既然是宮中規矩，那便壞不得，抱歉啊碗兒姑娘···」衛應許皺眉拒絕。

「好吧，衛大人，是碗兒逾越了。」碗兒的臉上是難掩的失望。

「不知碗兒姑娘可方便告知家中地址？」衛應許接著問道。

「大人這是何意？」碗兒疑惑著看向衛應許。

「宮中之物自是不好帶出，但是既然碗兒姑娘掛念家中，我替你跑這一趟，探望一下令尊倒是可以的。」衛應許笑道。

「碗兒姑娘一片孝心，應許很是感動，姑娘在宮中當值離家已是不易，還是留些銀錢傍身，應許登門時自然不會空手而去，姑娘放心便是。」

「多謝衛大人！」碗兒面上的喜色再不掩飾。

*

說話的二人未曾想到，他們的這番話都已落入了房後之人的耳中。

「這衛應許倒是好心。」楚凌岳瞧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喃喃道。

「是啊，衛將軍一家都是熱心人。夏侯逸也經常提起他這個『義弟』，陛下前些日子將這衛應許安置進了宮中當差，他還失落了許久，說是好不容易有個將才，本想著能進神武營，不想卻被陛下截了胡。」夏侯寧站在一旁，說話間偷偷抬眼看了看他身旁之人。

「哦？夏侯將軍的意思倒是說我屈才了？」楚凌岳挑眉道，「寧兒，你覺得呢？你可知朕為何要將衛應許留在宮中？」

「寧兒不知···」

「不知？」楚凌岳笑了笑，「寧兒不是向來窩心，怎麼會不知？」

「是臣逾越了。」夏侯寧慌忙跪下了身子，垂首道，「陛下自是有自己的打算，臣等不敢妄加揣測聖意。陛下息怒。」

「寧兒這話說的見外了。你自幼跟隨在朕的身側。朕的身邊也就你這麼個體己人，寧兒只要記得，自己···是站在誰的那邊就好。」楚凌岳笑著朝夏侯寧伸出了一隻手。

「是，陛下···」夏侯寧抬首，看向眼前的少年帝王，他跟隨這人走過了幾乎整個少年時代，眼見著他一步步走向那個位置，變得沉穩、變得不再信任身邊任何人，甚至是他，有時候都會覺得眼前明明該是最熟悉得人，偏偏陌生的讓他感到壓抑。

但是有些路，是他很早前就決定好的，一旦踏上便再無回頭的餘地。他只能追隨眼前之人，「臣明白。」夏侯寧將手放在了楚凌岳的手掌上。

不知從何時起，那手心已沒了曾經的溫熱，只餘一片冰冷。

*

轉眼間又是三兩月的光景，新任武狀元的熱度早已消散，衛應許那皮賴的本性也逐漸顯露，漸漸也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喜歡『惦記』別人的頂頭上司。

但衛應許身上那股子熱枕和真誠，讓他在這人心冷漠的宮闈之中顯得越發可貴，同他交往之人都不由得想要親近一二。

「衛大哥回來了！今天可是又從宮外給我們帶了什麼好東西呀？」

同衛應許一起當差的幾個人，眼見著他回來便笑著圍了上去。

「慢點慢點，少不了你們幾個的！」衛應許笑著說道。

在他看來這些個宮人們從小就被家人送到宮中，被迫和家人分離之人，他或多或少都能體會其中的辛酸。

曾經年幼的他，也曾有過不堪的過往。

因為父母的早逝，他比同齡人都更懂得察言觀色。雖然後來幸運地被養父收養，但養父雖待他好，卻始終拿他當做『外人』。

若說來此一世最大的收穫，莫過於衛將軍夫婦對他疼寵，讓他自小缺失的那份親情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所以如今看得這些宮人，他總能想起曾經的自己，免不了多了一分憐情。

「衛大哥。」其中一人突然神秘得將衛應許拉到一旁。

「小陸啊？怎麼了？這麼神秘兮兮的拉我過來，要偷偷跟我說什麼？莫不是想跟誰表白？」衛應許調笑道。

「別瞎說！不是的！那個，衛大哥…其實是我，我家裡人跟我說了個姑娘···非說要今日讓我去看看，但是今日是夢蘭節，宮裡晚上有宴會，我怕我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會耽誤了輪值···那個衛大哥，你今日是不是沒有排值···」小陸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腦袋說道，「大哥你能不能幫我頂一會兒，我一定盡量趕回來！」

「哦~不是表白是相親啊~看來你這小子對人家還姑娘挺上心啊，也是，小陸也都這個年紀了，該上心了。」衛應許笑嘻嘻的說道，「只是可惜了~大哥我這麼個孤家寡人就只能幫你去上崗啦。哎~可憐了啊。」

「衛大哥！」小陸驚喜道，「麻煩你了！等我回來給你帶些好酒！」

「行啦行啦，別擱我這兒耽誤了，早些收拾收拾出去吧。」衛應許笑著趕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