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留在家裡，誰都會悶的。

陳知衍趴在床上，翻著手裡的書，輕嘆了一口氣，這本書他已經看完了，只是雖然他也很享受看書的過程，可是總會有些枯燥。梁淮坐在那兒，手裡不知道弄著什麼擺件兒，看到陳知衍這副樣子，便知道對方現在可能有點悶。

「小少爺，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等會陪我出去走走吧，房裡太悶了。」

「唉，好嘞！」

也不怪陳知衍覺得無趣，陳知禮天天出去，能和陳知衍說得上話的，也就梁淮臘梅那麼幾個。剩下的家僕每天不是幹活就是負責給陳知禮準備飲食衣服，也閑不下來和陳知衍聊天兒。

陳知衍和梁淮到園子里亂逛，梁淮看著小少爺這樣，心裡想著哪天得給小少爺帶些玩具，也能解解悶，省的他平日里這麼無趣過的生活，也煩煩悶悶的。

想想也是，這四方的院子，這麼大點兒地方，抬起頭，天空都是帶著邊界的，陳知衍就像是被關起來的嬌貴鳥兒，沒有自由，只能仰人鼻息，生活在這一方土地之上。這樣想著，梁淮臉上的笑容就淡了許多。

陳知衍輕車熟路的來到自己的涼亭旁，可是那裡卻已經有了另一個人，佔據著空間，陳知衍皺了皺眉，想轉身離開，可那人聽到聲音，回過頭對上了他的雙眸。

「知衍？」

「際中哥。」

這人原來是林際中，陳知衍瞭然了，以陳知禮和林際中的關係，林際中出入陳家自然是平常事。他這幾天不是窩在自己的房間里讀書，就是坐著和梁淮聊天說話，自然不知道家裡都來了誰。

林際中也覺得挺驚喜的，他回來之後還沒怎麼見過陳知衍，上一次在碼頭更是匆匆一面，只見到了一個瘦弱的身影，連陳知衍的臉都沒看的仔細。這會兒兩個人面對面，他便能清楚的看到陳知衍出落的愈發精緻的相貌和那雙仍舊澄澈的雙眸。

說起來他還挺喜歡陳知衍的，小的時候陳知衍就喜歡跟在他和陳知禮的身邊，他是獨子，家裡並沒有兄弟姐妹，在這種年代極為稀少，所以對於陳知衍他倒是有一種對於弟弟的疼愛。

不過，也僅限於當年。

後來他和陳知禮出國留學，他就再沒碰到過陳知衍，也沒有對方的消息，這會兒再次見面，心中的情緒自然不同。

「都長這麼大了，上次匆匆一面，沒有與你多說幾句，真是有些遺憾。」林際中臉上帶著眼鏡，看起來極其斯文，他穿著一身中山服，看著就很有格調和氣派，「最近也沒怎麼遇見你，沒在家裡嗎？」

「我身體不太好，所以都在房間里看書，際中哥，我大哥不在嗎？」

「伯父說有些事要和知禮說，所以知禮現在在書房和伯父說話呢。你現在可是得空了？」

「嗯，有些無趣，所以出來轉轉。」陳知衍一直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和梁淮貼的很近，梁淮能感覺到陳知衍的不自在。

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叫做什麼際中的男人，梁淮心裡有幾分不悅。這人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的，但是油嘴滑舌，不太討人喜歡。雖然他也羨慕和尊重讀書的人，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林際中就是喜歡不起來，特別是對方對著陳知衍的這個態度，讓他覺得煩躁。

「那可巧了，咱倆也許久未見了，不如坐下聊聊？」

「嗯？」

林際中彷彿沒有看出陳知衍的驚詫，動作極為自然，卻又帶著幾分自顧自的強硬，拉著陳知衍的手腕坐在涼亭中間的石凳上。林際中把他的書放在桌面上，陳知衍沒什麼動作，只是把手腕不著痕跡的收了回來，眉頭帶了幾分不適。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就喜歡纏著我和你大哥，讓我們帶你去讀書，不過你身體不好，去私塾上一天就回來了，」林際中笑了笑，像是在感慨過去的一些趣事，陳知衍卻笑不太出來，他雙手抓著衣袖，向後瞥了梁淮一眼，表情的小委屈讓梁淮原本有些不悅的心情也變得有點舒緩了。

對於他的反應，林際中絲毫沒有察覺。自顧自的給陳知衍講著書上的東西，而不遠處，陳知禮的身影慢慢接近，看到兩個人的一瞬間，詢問的話脫口而出，「你們在幹什麼？」

「這裡你過來了，知衍正巧出來，我想著帶他看看書。」林際中從石凳上站起來，拍了拍陳知衍的肩膀，然後走到陳知禮的身邊，兩個人穿著相似，氣質卻有些不同，陳知禮面上仍舊溫和，坐在林際中的身邊，只是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來看，並不像太高興的樣子。

陳知衍的心頭跳了跳，他起身走到梁淮身邊，理了理自己的衣擺，「大哥，剛才碰到際中哥，我們兩個說了一會兒和你的事兒，正好你也過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他都這麼說了，林際中和陳知禮自然不會再留他。梁淮跟著陳知衍離開，只是臨走時卻回頭看了兩個人一眼。林際中和陳知禮都覺得有些莫名，可是又感覺心裡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似的，產生了幾分危機感。

「剛才沒注意，那個人是……」

「好像是知衍找的一個小廝。」

「小廝？看著倒真不像知衍會喜歡的類型。」林際中笑了一下，覺得有些奇妙似的，可是身旁的陳知禮卻是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

「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和知衍聊什麼呢？離得那麼近。」

「你看看你，又多想了，知衍是你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小時候咱倆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我教他認認字，沒什麼不好，說不定以後知衍也能像我們一樣，這樣也能幫到你。」林際中從石桌底下握住陳知禮的手，交握的雙手讓陳知禮剛剛生出的一些不悅也徹底消散了，他笑了一下，回握住對方。

「他已經這麼大了，你教他也沒用，明天我帶他去私塾看看吧，我問過父親，父親說他的身體也好多了，不會有什麼問題。」

林際中想起小時候的事兒，遲疑了一會兒，但身邊的戀人堅持，他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只好點了點頭。

「怎麼了？從剛才開始你就一言不發的。」

陳知衍這人挺敏感的，特別是對身邊人的情緒，能感覺到自從去了涼亭，梁淮就沒說過話。

「沒咋，小少爺，那個人是哪位少爺？」

「是我大哥的……發小。」以前是發小，現在就不一定了，只不過陳知衍不能多說，只是笑笑。梁淮也只不過問一嘴，聽到這話，便點了點頭，沒有再提這個話題。

他癟了下嘴，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來一個小東西，放在陳知衍面前。

「給。」

手掌被打開，一個小巧的木雕小鳥出現在梁淮的手心裡，陳知衍的眼前一亮，把木雕拿在手裡，看向梁淮，「這是你做的！」

「嗯，你喜歡嗎？」

「喜歡，做的真好看。」雖然有幾分粗糙，但形似神似，陳知衍臉上的笑容真切，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心軟。

梁淮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抬手摸了摸腦袋，「喜歡就好，以後我再給小少爺做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