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色香味俱全，舅媽絮絮叨叨的詢問生活狀況，葉清瀾低垂著眼，慢吞吞的回應，好在都習慣他這幅樣子，並沒有覺得被冒犯，期間朱梓豪插科打諢，一頓晚飯倒吃的溫馨。

婉拒了留宿，葉清瀾背著包慢吞吞的走在路邊，吃了快半年快餐外送，難得吃個家常飯，不知不覺多添了一碗飯。

踱步了十多分鐘才打了車回家。

他不喜歡陌生人來家裡，一個星期叫一次清潔，出門什麼樣後來還是什麼樣，站在玄關，摁了開關，暖黃色的燈光迅速充盈，呼了口氣躺在沙發上。

他沒什麼特別愛好，每天除了上課做題沒什麼趣味，像個垂暮的老頭子，不，老頭子也比他有意思。

側卧在沙發上，閉眼休憩。

真無聊啊，乏味的人生，乏味的生活。

葉清瀾家境優渥，除了有些吵鬧的家庭生活，他的一切都順坦，他身上找不到兩家人的任何一個特質，活的像一片溫水，沒有野心沒有追求，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物質上的東西一切唾手可得。

賺錢麼，他家錢夠他吃幾輩子，學習？他一向沒什麼壓力，人生贏家躺在沙發上發獃，額前的劉海稍稍蓋住眼瞼，有些癢意，隨意拔了一下，手臂蓋住雙眼，無聲的嗤笑了一下。

日子恢復了以往的做派，斐然他們幾個後邊也邀請過自己，葉清瀾以期末為借口推拒了，每天一成不變的獨自生活。

室內體育館已經完工，沒有嘈雜的轟鳴聲，校門口的小吃店葉清瀾也沒再去光顧，學校食堂換了一批承包商，口味跟以往天差地別，葉清瀾也懶得出校門，每天的兩餐都在食堂解決。

高中生跟關在籠子里的小鳥一樣，甭管價格多便宜，食物味道怎麼樣，一到中午跟放風一樣全跑到校門外，葉清瀾正好避開人流，慢吞吞去往食堂。

清凈，味道也不錯。

餐盤裡還剩好幾口咖喱飯，褲包里的手機嗡嗡的震動起來，校褲不算多厚實，嚴冬葉清瀾依舊單穿著一條褲子，手機隔著布料貼在大腿外側，皮膚隨著震動輕顫，葉清瀾停下進食，慢條斯理的拿出手機。

看到熒幕前的名字輕微皺了一下眉。

「媽」，纖細白皙的手指捏著銀色的食勺子，帶著些微的冰涼，拇指和食指摩挲著勺柄，冷冽的空氣染上發出的聲音，帶著冰冷。

「放假了嗎，今年去你奶奶家過年」，女人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還沒」，那邊親戚也多，過年亂轟轟的一群人，全部往葉亦廉跟前湊，送禮套近乎的數不勝數，這時候朱玉潔就正常起來，乖巧的跟在她老公身邊，彰顯妻子的賢惠溫良。

難為她今年想得起在崇遠的兒子。

葉清瀾低垂著眼，通話三分鐘，除了那句讓他考完試回家的話他都沒聽清朱玉潔在說什麼，耳朵里傳來果斷掛掉的提示音。

把手機調成靜音，塞進褲包里，米飯已經變冷，最後幾口突兀的擱置在盤子里，葉清瀾拿勺子戳了兩下，起身端著盤子去倒掉。

葉清瀾本來就聰明，一整天的時間基本花在學習上，考試對他來說輕鬆。

學校花了三天，早中晚，花了三天才把期末解決了。

如他所料，朱玉潔那天以後就把他拋之腦後，還有十多天才過年，葉清瀾買了好些書，在屋子裡無所事事消磨了一個多星期才坐上回那個家的飛機。

開門的是一直以來的保姆，看到他回來，阿姨充滿細紋的臉也笑開，葉清瀾心裡暗想，估計這個家能盼著他回來的也就阿姨了。

朱玉潔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估計又跟她那些官太太朋友去哪裡玩了，時間還早，吃了阿姨端來的甜點，他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回來也就背了一個雙肩包。

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發獃。

他沒什麼朋友，國中性格差，脾氣大，班裡人跟他都相處不來，有些因為父母叮囑來跟他打交道，發現他實在難搞也都打了退堂鼓，向來獨來獨往，那些帶著目的的接近他也厭煩。

回到這裡也無所事事，索性閉眼休息。

很晚聽到客廳里的人聲，葉清瀾醒了一下，翻了個身繼續睡。

朱玉潔每天跑進跑出，忙活著過年禮的東西，葉亦廉問了一下學習也沒再做多餘的交流。

葉清瀾的生活屬實乏味，不是看書就是發獃睡覺。

阿姨還勸著他多出去走走，跟朋友出去玩玩也好，整天待在家裡都要長蘑菇了，她孫子十四歲，一放假就跑出去瘋玩，哪裡像葉清瀾這樣，一坐下來看書就是一天，這個年紀就應該出門跑跑跳跳。

興許是聽到阿姨的念叨多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朱玉潔居然開口讓他多出去走走，連一向不管事的葉亦廉也搭話。

「你這個年紀多出去跟朋友玩」，葉亦廉打破食不言的規矩，喝著湯淡淡的提議。

「嗯」，吃了幾口他就沒什麼胃口，他出去能做什麼，看了眼廚房裡一臉熱切鼓舞的阿姨，葉清瀾在腦子裡搜尋能出去打發時間的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滑動著論壇，看看別人都在做什麼。

幾乎所有戶外活動都是跟著好友，三三兩兩鬧騰才算玩。

挑挑選選半天，還是覺得待在家裡看看書的選擇最好，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有些煩躁的隨便選了一個出門的活動。

在游泳館待了幾天，要過年了人家要閉關了，葉清瀾又縮回了家裡。

葉亦廉的工作也陸續結束，一家人踏上了郊區的奶奶家。

葉亦廉是葉家幾代人里飛出來的鳳凰，一到家裡就被熱鬧圍繞，葉清瀾背著包跟在身後，自然而然也收到各個親戚的噓寒問暖。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接連幾天，門檻都要被人踏破了。

雖然是在在鄉下，奶奶家還是修了好幾層，葉清瀾住三樓的客房，葉亦廉身處高位，自然不可能修個別墅給人落下把柄，說是三層樓，也就是水泥房。

屋子太久沒人住，雖然打掃過了，空氣中還是有說不清的灰塵味。

春節是葉清瀾最討厭的節日，需要不斷跟人打交道，一年見不了一次，因為一個節日，所有人聚在一起交流。

每一層都有一間浴室，葉清瀾洗完澡從衛生間里出來，腦袋上蓋著毛巾，來不及擦的水珠從發梢滴落到脖子上。

順著脖頸消失在領口的棉質睡衣上。

「清瀾哥，我媽煮了宵夜問你吃不吃」，堂妹站在樓梯口，因為常年不見面，小孩看著面前的葉清瀾有些羞怯，葉清瀾跟她還沒有他們小區的流浪狗流浪貓熟悉。

葉清瀾擦頭髮的手停下來，毛巾鬆鬆的搭在脖子上，晚飯他沒吃幾口，吃個宵夜也不錯。

見他點頭，小孩率先下樓，葉清瀾跟在她後邊，看她腦袋上的兩根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