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節過的很是熱鬧，葉清瀾不喜歡熱鬧。

過了幾天，葉清瀾不喜鬧騰的脾氣也逐漸被人熟知，沒那麼多人往他跟前湊。

冬天沒什麼可玩的，想出門透個氣也被冷冽的寒風趕回屋子裡，還不如待在崇遠來的舒心。

葉清瀾這麼想著也這麼做了。

朱玉潔忙著跟人閑聊，只是不悅的皺了一下眉就放他走了。

葉亦廉去了村長家裡，葉清瀾沒想過去打聲招呼，大伯的兒子騎了個機車把葉清瀾送到國道口，葉清瀾也沒想著回趟家，本來他帶回來的東西就少，堂哥見他還小又不愛說話，陪著他打了車才走。

春節是鄉野的春節，城裡冷冷清清的，葉清瀾費了一些時間才到崇遠。

屋子還保持著原樣，葉清瀾推開窗戶，新鮮的空氣灌進來。

不算長途的奔波也讓人身心疲勞。

看了眼手機，沒有任何來電，隨手擱置在床上，閉著眼休息。

半夜醒來了一次，酸重的身體渾身無力。

摸了一下額頭，手掌都帶著燙意。

他身體素質不錯，很少感冒，家裡也沒想過備感冒藥。

頭重腳輕的燒了一壺熱水，虛脫的躺在沙發上等水開。

剛剛蒙在被子里的高熱身體接觸到冷空氣一陣發抖。

葉清瀾打開手機看了一下，幾個舅舅今年都出國過春節了，在朱玉潔號碼上停留了兩秒還是沒撥出去。

無力的躺在沙發上等水開，不行就打120吧，高燒讓他腦袋異常沉重，胃部傳來不適的嘔吐感。

聽到燒水器停止工作的聲音，葉清瀾拿開蓋在眼睛上的手臂，只是一個起身的動作彷彿都用盡全力。

他都多少年沒生過病了，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高熱中看到桌子上前段時間小區物業送的禮品，下邊還有小區的物業聯繫號碼。

許暮秋躺在監控室的小隔間里，安靜空間里突兀的鈴聲，立馬把他從睡夢中拉扯出來。

按照業主說的上了樓，摁了半天鈴聲都沒人來開門，許暮秋靜靜站立在門口，應該是有人惡作劇吧。

站了十多分鐘，想走的時候門才從裡邊拉開。

葉清瀾靠在門邊，開了門身體虛脫的往地上滑，許暮秋上前把人拖住。

「發燒了」，許暮秋不用想都知道，葉清瀾整個人燒的迷糊，一張臉異常發紅。

葉清瀾燒的沒意識，只是覺得顛簸，許暮秋背著他跑在馬路邊，葉清瀾腦袋擱在他肩膀上，雙手無力垂在胸前，呼出來的熱氣全打在許暮秋布滿汗跡的脖子上。

冷風吹的他腦袋更疼了。

耳邊都是許暮秋的粗喘聲。

在有規律的呼喘聲中葉清瀾意識渙散的昏迷過去，眼睛裡最後一幕就是許暮秋滿頭大汗的臉。

春節很難攔到車，許暮秋背著人狂奔了好大段路才遇到個空車，葉清瀾靠在他身上整個人跟被煮熟了一樣。

葉清瀾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許暮秋坐在床邊吃著便當，葉清瀾看了眼掛著的點滴再瞅瞅一旁埋頭吃飯的人。

「你醒了，喝水嗎」，許暮秋吃完飯抬起頭要丟空盒子才發現葉清瀾醒來了，小孩直勾勾的盯著他。

葉清瀾沒說話，黑潤的雙眼看著他，許暮秋把便當丟了，從隔壁病人那裡要來一個紙杯給葉清瀾接了杯溫水。

「餓不餓，我給你買了粥」，服侍完小孩喝水，許暮秋有些拘謹的站在一旁。

這次葉清瀾終於給了回應，點了點頭。

許暮秋暗自鬆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跟小孩相處。

粥買回來沒多久，還熱著，許暮秋學著別人把病床上的餐桌支起來，葉清瀾自己拿著塑料勺子吃粥。

粥里有切碎的青菜絲，還加了肉，葉清瀾覺得有腥氣，有些反胃，吃了兩口就不願意吃了。

「再吃點吧」，許暮秋站在一旁說。

「難吃」，葉清瀾說完放下勺子，一副不會再碰一口的架勢。

……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許暮秋摸了摸口袋，他這個月剛寄回家裡錢，身上就放了兩百塊生活費，給葉清瀾交了費用就剩二十多塊了。

「南鶴樓幹貝蝦仁粥」，南鶴樓在崇遠市很出名，出了名的貴。

很顯然許暮秋不知道，聽到他說了名字，起身就要去。

「回來」，葉清瀾也就想逗逗他，看來這人不知道遠近聞名的南鶴樓，「還要多久」，葉清瀾看了眼快滴完的玻璃瓶。

「還有一瓶」，許暮秋不知道他還要不要吃，站在床邊，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花了多少錢」，葉清瀾躺在床上，活動了一下沒扎針的手。

「不用，上次還要謝謝你」，許暮秋把他不吃了的粥放在床頭的小櫃子上。

葉清瀾也沒多說什麼，躺在床上看著許暮秋發獃。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只要葉清瀾不說話，許暮秋也可以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待在一旁。

「小夥子給你弟弟吃個蘋果」，一旁的大姨遞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給他，許暮秋擺擺手示意不用了，大姨才不管他，熱情的塞在他手裡，還遞給他一把水果刀。

葉清瀾靜靜地看著他們，許暮秋起身去把蘋果洗了，坐在床邊熟練的削了個完整的蘋果，鮮紅的果皮堆在他手指邊，漏出嫩白的果肉，切了一小半，拿水果刀尖插著遞給葉清瀾，根據上次葉清瀾吃燒烤的行徑，許暮秋覺得直接遞給他他會不吃，因為手會沾上蘋果汁。

葉清瀾給面子的接過插著蘋果塊的刀子，吃了三瓣，看他不肯再吃，剩下的全進了許暮秋肚子里，包括冷了的粥。

護士換上最後一瓶針水，葉清瀾看看瓶子里低落的針水，又看看一旁正襟危坐的許暮秋。

葉清瀾皮膚白，針口位置泛著青，看著有點兒恐怖。

隔壁小孩跟媽媽抱怨手涼，女人拿出包里的熱水袋，讓他把手放在袋子上。

許暮秋也看到了，低頭看了眼葉清瀾泛著青色的小手，抬頭就看到葉清瀾看著那對母子，表情跟平時沒什麼兩樣，許暮秋卻覺得有點兒心疼。

「是不是冷」。

許暮秋的話把葉清瀾的視線拉回來。

葉清瀾搖搖頭。

「我出去一會兒」，許暮秋說完起身走出病房。

葉清瀾因為藥水，躺了一下會兒就犯困眯了眼，沒睡多久就感覺到插著針的手被輕輕抬起來，手掌碰到暖乎乎的瓶子。

許暮秋剛把塑料瓶塞進去，抬頭就看到葉清瀾直勾勾的看著他，有些尷尬的收回手，許暮秋身上沒太多錢，在醫院附近走了一圈，捏著手裡的二十塊沒捨得買熱水袋，回到醫院跟護士站討了個空飲料瓶，在走廊灌了一瓶熱水，兌了些冷水，試了一下溫度才放到葉清瀾手下。

「你很窮嗎」，葉清瀾打直球的問一旁高個子的男生。

「嗯」，許暮秋也沒避諱，直接承認。

葉清瀾問了一句也沒再開口，手掌暖乎乎的，瓶子上的果汁塑料封面被燙的有些蜷縮起來，拿手指刮蹭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