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晚間，一隊從都城趕來的人，帶著上頭吩咐的犒軍賞賜來到了邊境守軍的駐地。

行軍條件雖說艱苦了些，但此次畢竟是大捷，將士們也趁著難得的機會聚在一起歡騰了一場。

有了主帥的默許，大夥也都肆意了些。

衛應許是當真許久未曾有過這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爽快之感。那些先前還對他的身份有所猜忌和不滿的人，也都在這場守城之戰中一一破除。

患難之下的同袍之情讓衛應許體會到了幾分昔日的兄弟情。

男人間的友誼大部分都在酒桌上建立。幾大海碗下肚，衛應許不知不覺間便有了些醉意。

「衛大人，酒量不錯啊！再來再來！」有人在一旁起鬨道。

「不了不了，你們繼續！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們就是故意灌、灌我酒的！」衛應許笑著拒絕道。

「這可是陛下賞的酒。衛大人可要多喝點。」身旁圍著的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放過衛應許。

「皇帝賞的！都給我打包！我要帶回去，你們都別想喝!」衛應許不知是不是真的喝多了竟一把伸手將桌上的酒都攬入了懷裡。

「哎哎~衛大人，這可使不得，千萬使不得！您看這麼多酒呢，您多少給弟兄們留點吧？酒放下。您去休息休息就好。」其他人見狀生怕衛應許繼續『撒酒瘋』趕忙制止道。

「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我都記著了，明天校場上跟我好好練練！」衛應許知道這群人『欺軟怕硬』的性子，撂下了『狠話』便晃晃悠悠離開了原地。

「小皇帝賞的酒？他才不會呢！他那麼小氣，在宮裡面藏了那麼多、嗝、那麼多好酒，都不給我喝，哼。現在管不到我了吧。」衛應許邊走邊喃喃自語道。

「這天兒怎麼熱得慌。」酒氣上涌，衛應許覺得這大冬天的卻莫名有些燥熱，當下決定去營地旁的野地里吹吹風。

「你說這人怎麼就那麼怪呢？明明自己說著要建功立業，要闖一番天地回去給他看，如今我卻有些退縮了···」衛應許未曾同任何人提起，他這幾日接連的噩夢，夢中接連遍地的屍體和那些戰死在他身旁的兄弟，便是那親手被他殺死的『神子』也會時不時出現在他的睡夢中。令他夜夜不得安眠。

「不會真給那個什麼『神子』給詛咒了吧···」衛應許心有餘悸道。「不行不行！怎麼能因為這點事兒就退縮，我可是要成為征服這草原和草原上的野馬的男人！」

「征服這片草原和野馬的男人？哈哈哈，有意思。」從身後突然響起的笑聲讓衛應許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

「誰在那裡！」衛應許倉惶轉身，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突然出聲打擾了衛大人的『雅興』，本王很是抱歉啊。」隨著聲音響起，燕王楚亦洺的身影從衛應許身後的草叢裡站了起來。

衛應許瞧見那人竟其實楚亦洺，滿臉藏不住的尷尬。

『啊啊啊啊！都怪這片草場，怎麼冬天裡也這麼茂盛···只怕剛剛自己那些丟人的事兒，都給這位王爺瞧見了。』

「不知燕王殿下在此，打擾了…屬下…屬下這就告退！」衛應許迫切的想要離開此地。

「衛大人，別急著走，來聊兩句？」楚亦洺『盛情』邀請道。

「···好。」官大一級壓死人，衛應許被迫留在了原地。

「本王的帳子住的可舒服？」楚亦洺一臉戲謔的看向衛應許。

「是屬下的錯。還未曾同殿下道謝···」衛應許不知為何，這樣被楚亦洺看著莫名心虛。

「這麼拘謹的站在那兒做什麼？過來坐。」楚亦洺的心情看上去頗為不錯，笑著說道。眼見著衛應許慢騰騰的挪了過去，還從地上拿起一壇酒，朝衛應許丟了過去。「嘗嘗看。」

王爺殿下的話，自然只能遵從，衛應許抬起酒壺仰頭灌了一口，邊用餘光偷偷觀察者楚亦洺的神色，『他該不會這麼沒品，想毒死我吧？』

「放心，沒有毒。」楚亦洺開口道。像是料到了衛應許會這麼想。

「咳咳咳!」衛應許險些真被這口酒害死。「殿下開什麼玩笑呢，我怎麼會這樣想您···」但話一出口卻有些心虛。

「放心，本王沒那麼蠢，而且。本王可從來沒打算要你的命。」楚亦洺卻不太在意衛應許的反應，笑著說道。

衛應許尷尬的不知如何接話，只得又悶頭喝了口酒。

「你和夏侯逸，本王從來都沒想過要動你們。若要真算起來，一開始本王確實挺瞧不上你們，特別是你。」楚亦洺看著衛應許認真的說道。

「畢竟像你們這明顯是皇弟派來『監視』我的人，怎麼也不會有啥好感，你說是吧？」

「燕王殿下說笑了，陛下對您自然是放心的，不然也不會將出兵北蠻的重任交託於你不是麼？」衛應許訕笑著解釋道，說實在的他自己都有點不信這個解釋。

楚亦洺別有深意的看了眼衛應許，沒有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在我看來，你們這種都是被養在溫室的子弟兵，有幾個是真能上得了戰場提的起刀的？」楚亦洺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現在我不得不承認，衛應許，你的所作所為遠遠超出了我對你的預料。」楚亦洺抬手，拍了拍衛應許的肩膀。「做的很棒，若不是你，這場戰役我們也不可能結束的那麼順利，傷亡損失定然遠超如今。」

「這是應許的分內之事，陛下既然讓我當了這參軍、既然身在軍營，那我首先便是一名戰士。」衛應許神色凌然道。

「你有這等覺悟就好。」楚亦洺齊聲，沖著衛應許伸出手。「那帳子你便安心住下等傷好了再走吧。本王從不會虧待有能之人。」

「殿下···您究竟是不是··」衛應許抬頭，看向眼前的楚亦洺，他不知道是這人的演技太好，還是這人真如他眼神中表現得那般純澈。

「衛應許，你記得。本王想要的，也不過我大越，千秋盛世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