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應許木然的跟著眾人跪拜接旨，他的心思完全沒在那宣旨的太監身上，只是恍惚聽見那太監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內容是什麼，他全然不記得。

雖然沒有交流，衛應許卻像是心有所感，楚凌岳一直在看著自己。那人的目光看似漠然，卻好像有了實質般，纏在自己的身上，縈縈繞繞不曾離開。

正如衛應許預感的，某位皇帝確實一直在暗自打量著他。

楚凌岳在明明心中告誡了自己無數次，不能太過關注他。

要遠離對方、要和衛應許劃清界限。但真當那想了數月的人，完完整整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楚凌岳方才察覺，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掃斷多了那人對自己的影響力。

自從衛應許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上，楚凌岳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關注他。

『他瘦了，果然還是不該讓他去戰場。就算想要遠離，想逃離這種不受控制的狀態，讓他離開皇宮便是，為何獨獨將他送上戰場。那裡還是太過危險。』楚凌岳將人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在瞧見衛應許那一頭張揚卷翹的碎發時，不由得深深皺了皺眉。

『他的頭髮…好短！這是怎麼回事，十一為什麼沒有提起？』

＊

此時，而京中最大的酒樓。

被人念叨的十一正聽著小曲兒喝著酒、享受著難得休沐假期。

突然，十一感到一陣寒意襲來，讓他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脖子，看了眼酒樓外的天，忍不住暗自嘀咕道「明明是大太陽啊？怎麼突然這麼冷？」

＊

楚凌岳探究的目光，讓衛應許莫名有些心虛，不自在得轉了轉脖子，試圖想要躲避他的視線。

楚凌岳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圖。

『衛應許不想見到自己。』這個認知一旦產生，衛應許抗拒的動作就更讓楚凌岳心裡感到一陣陣的窩火。

「辛苦諸位了，今晚朕設了宴，給諸位將軍接風洗塵。」

「多謝陛下。」

*

衛應許心驚膽戰的走出了大殿，剛剛在殿上，自家將軍爹在一旁站著，那盯著自己恨不得在他身上瞧出個窟窿的眼神，讓他心中慌龍，恨不得立馬回到邊關去打仗。

偏偏小皇帝也不知為何，臨走前『惡狠狠』得瞪了他一眼，擺明了是告訴他，『你等著，我要找你麻煩。』

『什麼鬼？我好不容易打仗回來，這一個兩個怎麼都跟我有仇似的，我現在申請回邊關，不知道小皇帝能同意不？』

＊

「衛參軍。」衛應許獨獨沒有預料到，剛下了朝，第一個找上他的人竟然是不是人，居然會是楚亦洺。

「見過燕王殿下。」衛應許恭敬地回應道。

畢竟是在宮中，不似在邊關那邊隨性，該行的禮自是不能少。

「此次封賞···」楚亦洺欲言又止。

這一回上報給朝廷的軍功名單是他親自過目的，衛應許的名字和夏侯逸一起，排在了那張名單的最前頭。

但不知道謝中間出了什麼岔子。到了今日殿上，犒賞的名單上獨獨沒有衛應許的名字，著實有些令人費解。

他和夏侯逸俱是加官進爵，好似刻意忽略了衛應許一人。

天恩難測，楚亦洺也不知道衛應許和皇帝之間的牽連，只是出於惜才之意，有些替衛應許可惜。

衛應許的功績在楚亦洺看來並不比自己這個統帥少。甚至可以說，這次北征，若沒有衛應許，他們不可能如此迅如的大獲全勝。

所以這邊下了朝，楚亦洺便找上了衛應許，生怕他心裡存了不滿。

「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不必為了一次封賞之事灰心。你很有天賦，是個帶兵的好苗子。想來陛下也是想讓你多鍛煉鍛煉。」楚亦洺對上衛應許一貫是明朝暗諷的多，像今日這般和風細雨的態度，甚至帶了些安慰意思的話，讓衛應許一時不太能適應。

「殿下您···」衛應許嘴上不說，看著楚亦洺的神情卻是一副『你今天沒吃藥』的模樣，讓原本抱著安慰人的目的而來的楚亦洺氣不打一處來。

「算了，當我沒說。」楚亦洺惡狠狠地瞪了眼衛應許，轉身離開了原地。

『呼…還好還好，看來燕王果然沒吃藥』。衛應許在心中這般認定道。

「應許。」好巧不巧，今日來關心衛應許的人還挺多，楚亦洺剛走，夏侯逸就像掐著點一樣，避開了燕王走到了衛應許跟前。

「夏侯？一起回去？」衛應許對待『哥們兒』自然態度有所轉變。

「應許，今日封賞之事···你別多想，陛下他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你此行在軍中所作所為我都記在了心裡，會如實和陛下稟明真相看。定然不會虧待你。只是眼下的情況，你風頭正盛，朝中不少有心之人已經盯上你了，衛將軍就是因為『功高蓋主』才不得不早早從前線退了下來。如今看來，陛下定然是有心保你才刻意為之，你別怪他···」夏侯逸的話提醒了衛應許。

衛應許先前覺得奇怪，也向自家娘親詢問過。

他爹的年紀尚輕，他還以為是在戰場上受了什麼傷才不得不早早離開，但他娘當時的態度莫測，他也不好過多打聽怕有什麼傷心事。但今日聽夏侯逸分析，這其中竟然還有諸多他原本都不曾考慮的隱患。

如今看來，當日他之所以從『武狀元』變成御前侍衛，也不無這些緣由在裡面。

只是小皇帝真的從一開始就將這些算計在了其中？他對自己的那些好，究竟有幾分是出於真心？自己的付出是不是有意義？

想到此，衛應許不由得緊了緊垂在兩側的雙手。

夏侯逸看著他低垂的腦袋，以為他還在為這次的封賞之事難過，剛想開口再寬慰他幾句。卻突見一個身影閃過，擋在了他和衛應許之間。

「唉唉唉！疼疼疼！輕點、輕點、耳朵要掉了！」隨著那身影的出現，衛應許突然高聲痛呼道。

「還知道疼！我看你是膽子大了！」來人正是衛斬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