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相處下來，衛應許發現楚亦洺遠比先前他印象中來得純粹些。衛應許也自認為和這位王爺建立了濃厚的『革命友情』。

燕王此人的喜好厭惡表現從不藏於心底，他說衛應許是個『好將才』，『好苗子『，便將他帶在身旁親手栽培。甚至會在每次議會後把衛應許留下來『單獨指教。』

雖說一開始，衛應許對楚亦洺還抱有極大的戒心。畢竟楚亦洺和小皇帝的關係他看在眼裡。楚凌岳對他這個『大哥』態度如何，他也不是感覺不出來。所謂先入為主吧，他自然而然也將楚亦洺列在了『需要防備』的那一欄。

但是楚亦洺幾次三番在戰場之上救他，閑暇之餘還會指點他武功和一些行軍帶兵之策。讓衛應許漸漸對他放下了戒備之心。

『也許楚亦洺真的像他所說，只是想讓大齊有個太平盛世呢。』衛應許忍不住這樣想到。

但每每這時候，夏侯逸又會突然出現，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讓他和楚亦洺『保持距離』。

一時間衛應許有些左右為難。

「衛參軍這段時間辛苦了。」楚亦洺突然開口點了衛應許的名。

衛應許心中一驚，疑惑得看向楚亦洺，不知道為何他會突然指名他。「王爺用兵如神，隨王爺迎戰，是我等之幸，能為大齊出一份力，吾輩自當竭盡所能。」衛應許恭維道。

「此次同北蠻的戰事，衛參軍出力良多，又立了大功，陛下的封賞自然少不了，過幾日本王要回京一趟，衛參軍也一起吧。」楚亦洺笑道。

『回京。』衛應許聽到這兒突然一愣。『回京的話，他就能見到那個人了。』「眼下戰局穩定，王爺若是有回京的打算，也不是不可。」

「如此便定下來了，三日之後，啟程回京。」

*

這次回京，楚亦洺帶的人並不多，零零總總算下來不過百餘人。

人少了，趕路的時間必然快了許多，這一路返回京城，不過用了半月有餘。

眼見著離京越來越近，衛應許反倒焦躁了起來。

一開始回京，他心裡想著能見到想念許久得那人，心裡藏不住的歡喜有眼睛的都能瞧出來。

只是眼下，那份歡愉也逐漸被心中的焦慮壓制了去。

也許別人並不不清楚其中緣由，衛應許卻心裡明鏡得很。自然知道自己心有難安的原因正是因為那個所思所想之人。

他承認，離開京城這麼久，他十分想念楚凌岳，甚至於他在沙場之上，遇難之時，最先想到的人只有楚凌岳。

在最初聽聞燕王要回京時，他心中那一刻迫切的欣喜，是怎麼都掩藏不住的。

但衛應許又怕見到楚凌岳。畢竟當日他二人算得上是不歡而散。甚至他還在楚凌岳面前誇下海口，要自己要『功成名就、榮歸故里。』

他不知道如今的他是不是有了那個能站在他身旁的資格。他害怕在楚凌岳眼中看到曾經見到過的『不屑與嘲弄。』

「唉···」衛應許自以為一聲輕嘆無人聽見。但偏偏還是被旁人察覺了。

「怎麼？衛參軍？這眼看著就要回京了，怎麼還嘆氣了？不高興回來？」楚亦洺打趣道。

還不等衛應許回答，突然從後方趕來一個人，驅馬行至二人之間，開口道。「應許，可是舊傷發作了？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夏侯逸的介入，成功轉移了衛應許的注意。

衛應許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不用擔心，我的傷早好了。」

「衛參軍若是身體不適，我讓隊伍停下來歇息便是。」楚亦洺挑眉道，對於夏侯逸明目張膽的『挑釁』，有些許不悅。

「夏侯將軍同衛參軍關係果然不一般，這般小心。夏侯將軍這是又當爹又當娘的，不容易啊。」

「···王爺言重了，末將和應許自、幼、一起長大，關係自然『非同一般』。」夏侯逸回道。

二人間暗潮洶湧，衛應許因著藏了心事，始終未曾察覺。

但很快，隨著一行人的入京，衛應許的思緒便被周遭的場景所吸引。

都城之內，得了消息的百姓都迎了出來，爭前恐後地想一看這支為國立功的凱旋之師。街道兩旁擠滿了圍觀的百姓，人們臉上都帶著喜色，見著燕王的軍隊，都大聲高喝歡呼著。擲果盈車之景，讓衛應許嘆為觀止。

一些大膽的年輕男女，甚至將手中的絲絹衛扇，朝著心悅之人爭相扔去。

楚亦洺彷彿已經見慣了這種狀況，淡然得打馬自眾人身前走去，片葉不沾。夏侯逸面上帶著和煦的笑意，但坐下的馬兒還是不自覺加快了步子。

只可憐了衛應許，頭回見到這麼大的陣仗，被好事的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一時之間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小將軍小將軍~你們辛苦了。」

「小將軍長得真好看，可有心儀之人，可許了人家了？」

「小將軍，這裡這裡，看我看我···」

衛應許不好厲色訓斥，又怕自己的馬兒傷了人，硬生生被圍困在了人群之中。

「應許！」直到夏侯逸看不過，調轉了馬頭，擠開人群將他解救了出來。

「衛將軍可不能這麼快就『樂不思蜀』了。」楚亦洺在一旁調笑道，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衛應許沒好氣的沖他翻了個白眼，對於楚亦洺的『見死不救』十分窩火。「多謝殿下提醒，應許怕是無福消受這些。」雙腿夾緊馬腹，驅馬離開了原地。

楚亦洺瞧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朗聲笑了出來。

夏侯逸皺眉看著他二人，長長嘆了口氣。

＊

「諸卿接旨。」

「臣在。」

「今辰王楚亦洺領兵大破北蠻之境，揚我大齊國威，教化番邦刁蠻，實乃國之棟樑。晉封宣威元帥，封地嶺南。隨軍副將夏侯逸晉封金吾將軍，賜宅邸一座。犒軍餉銀十萬，以正軍威。」

「謝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鑾殿上，眾人跪拜接旨，衛應許也終於見到了那個日子夜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