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傷疤
小說: 選我!我自帶鳥籠! 作者:呈魔 字數:3143 更新時間:2023-05-24 02:46:29
上回殺手夜襲的時候他也這麼說過。
打不過就是要跑的。
可棲疏言似乎不擅長這個,他不擅長逃避躲藏。
他更願意提著劍將敵人反殺於腳下,殷紅的鮮血殘破到直至消亡的喘息才是他想要的。
但這些沒必要跟葉星說。
棲疏言微微垂著眼睫,溫馴又順從,「好,下回我會跑的。」
野獸今天也好好的把爪子藏在柔軟的肚皮底下。
葉星點點頭把他今天的最佳筆畫拿到棲疏言面前,試圖讓他忘了自己臉上的傷痕與羞辱,「你看,這是我剛剛寫的,怎麼樣?是不是很不錯?」
棲疏言仔細品鑒葉星今天的學習成果時青竹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
葉星擰了毛巾小心壓在棲疏言臉上,讓他自己按著。
棲疏言像是完全不覺得疼,眉頭都沒皺一下,還在誇讚葉星進步神速。
這跟他走之前有些勉強的說葉星寫的筆畫細了了一點不同,的確是真心實意的誇讚。
葉星的確算得上是進步神速,他走之前,跟走之後看到的這幾個筆畫之間大概隔了半個封靈。
「還是你教的好,我記住了你帶著我寫的感覺。」葉星顯然很得意,但又不想那麼明顯,所以將功勞往棲疏言身上推了推。
棲疏言並不推辭還說要多帶著葉星寫一寫。
葉星微微一滯,但目光掃到棲疏言的臉沒有拒絕,轉身又回了桌前繼續努力。
實在是……畢竟也這麼大的人了,他只見過幼兒園的小朋友被人帶著手把手教著寫字的。
但棲疏言看起來挺有興味的,他剛挨了打葉星也懶得掃他的興。
大不了自己努力點,不用他帶就是了。
棲疏言敷了一會兒臉,將毛巾遞給青竹示意他出去關門,兩人便安靜的在書房裡一個練字一個看書互不打擾,等待著午膳。
棲疏言斜靠在軟塌上,捏著書角不一會兒目光漸漸散開,盯著書頁上的某個字微微出神。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大概看起來是真的不太好了,他想。
那雙黑色的眼眸里沉澱著更為陰沉的東西,被長長的睫羽壓著,重重的收斂著。
長公主殿下來時輕裝淡顏與往日那個囂張艷麗的樣子差別有點大。
棲疏言跨過門檻看到她時目光不由自主多停留了片刻才漫不經心的移開。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還有些微腫,看來不久前才哭過,但面對棲疏言時依舊挺直脊背,沙啞的嗓音道出不由質疑與違抗的命令。
「棲疏言,隨本宮入宮住一段時間。」
棲疏言從容坐下,似乎並沒有聽見她的話,接過婢女遞來的茶水輕呷一口才微微抬眸看他。
語調也是散漫,「本王早已受封立府。」
「清月殿本宮已命人收拾好了,你若沒什麼要帶的現在就跟著走。」棲疏華站在他三步開外,語氣冷硬並沒有要商量的意思。
棲疏言垂下眼睫將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他知道嗎?」
「不需要他知道。」
棲疏言的唇角翹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微微靠向桌邊,支著腦袋看過去,「皇姐此番是為何呢?又是何必呢。」
他嘆了口氣,更像是低笑了聲,「你確定他想見我?」
「這般垂危之際,他見了我是欣喜的多喘息幾天,還是厭惡的立刻就咽……」
「啪。」清脆的一身響截斷了棲疏言要出口的話。
他沒躲,舌尖微微在里側頂了頂那塊軟肉,依舊看著棲疏華,帶著笑意把那句話說完了。
「還是立刻就咽氣呢?」
「棲疏言!」長公主殿下的胸膛劇烈起伏,她壓抑著怒火,咬牙道:「立刻跟本宮走。」
棲疏言說:「不去。」
「你憑什麼不去!」棲疏華眼眶通紅,已顧不得遮掩。
原本在廳內的僕從們早已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
「本王憑什麼要去?」棲疏言似乎覺得好笑,又低笑了聲。
「憑他是你的父親!」
「他是本王的父親。」棲疏言緊接著又道:「他是本王的父親嗎?」
斂了笑,是個嘲諷意味十足的問句。
棲疏華深吸了一口氣,指尖都在發抖,她定睛看著棲疏言,沉聲道:「哪怕你不承認他是你的父親,你的命都是他給的。」
「怎麼會不承認呢。」棲疏言搖搖頭,像是覺得她這句話說的可笑。
「那就隨本宮入宮!」
棲疏言依舊那是兩個字,「不去。」
「你要如何才去見他!?」
「如何,都不會去。」棲疏言靠在椅背上,臉上的表情冷漠到了極點。
「棲疏言你是個畜生。」棲疏華的眼角滑落一滴淚,半途便被她抬手惡狠狠的抹去,「你忘了你十歲那年病倒快死了,是誰砍了大半個醫司才把你從鬼門關里拖出來的!?現如今不過是讓你去見他一面你都不願!」
棲疏言驟然抬眸瞧她,原本冷漠的表情更添三分霜寒,「十歲,到還真的記不太清了,是他救了我嗎?」
「可是他救的不是我啊。」
「他救的不是你是誰!」棲疏華冷聲道。
「他啊,他救的是他自己。」棲疏言似乎被這個話題倒盡了胃口站起身來不欲再與她糾纏。
「去哪!」棲疏華一把按住他。
「送長公主殿下出府。」棲疏言揮開她的手徑自出了門。
察覺到一旁的人在看他,棲疏言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又抬眸看過去,他的嘴角照往常一般微微勾起了一個笑容,淡聲問:「怎麼了?」
「沒事。」葉星下意識回了他一個微笑,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寫字。
只是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棲疏言靠在那分明是一派清風霽月的翩翩佳公子模樣,卻彷彿又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渾身上下都有透散著源源不斷的惡意。
單是看著便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棲疏言丟下書走過去倚在桌邊,並不出聲打擾,只是盯著葉星遊走的手,偶爾抬頭在他的臉上停留一會。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呆了一會兒,青竹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告知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用完午膳,葉星照舊要午睡。
但今天棲疏言跟著他一路進了房間,還窩心的把門關好了。
葉星回頭看他,疑惑溢於言表。
「想跟你再呆一會。」棲疏言微微笑了一下,像是討好,「我會安靜的,不吵你。」
葉星沉默的看了他兩眼轉身往床床榻邊走。
算是默許了。
他還往裡面躺了躺給棲疏言留了位置。
棲疏言蓋好被子也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葉星倒是睜著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閉眼睡過去。
自從上次跟棲疏言睡了不安生的一晚後葉星已經發誓不跟他再躺一張床了,但今天的棲疏言看起來蠻可憐的……
算了,日行一善。
被打了一巴掌,棲疏言似乎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葉星以為任何一個男人被人劈頭蓋臉甩了一巴掌都會覺得羞恥,無關武力值只是男人們一生要強的自尊心。
可棲疏言不在乎,他甚至頂著這樣一張臉還要回到書房,出現在一個才認識了小半個月的人面前。
葉星有些看不明白他。
午覺葉星一般睡個四五十分鐘就會醒,大部分時候醒來是棲疏言坐在他床邊叫醒他的。
但今天棲疏言躺在他身邊自己睡著了,甚至睡的比葉星還沉。
葉星醒了睜開眼不動,也不知道什麼時侯側著身體的。棲疏言倒是仰躺著,睡姿端莊。
葉星一隻手搭在棲疏言鎖骨上,眼睛睜了兩秒,手指無意識的開始在棲疏言凸起的喉結上慢慢摩挲。
有時候睡懵了他就會這樣,思緒漫無目的亂飛,手上的小動作也不在他的掌控之內。
算是他平時醒來經歷的遲緩區的一個進階版。
很快棲疏言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葉星的手被按住然後拖進了被窩裡。
「醒了。」棲疏言眯著眼看他。
葉星與他對視,但注意力並不集中,更像是盯著他的眼睛發獃,看起來也不準備答話。
棲疏言習慣了他這副樣子,這會兒倒是比較新奇他在被窩裡慢慢摩挲自己衣角的手指。
這還是第一次發現葉星在這樣的時候會有些小動作。棲疏言想,平時都只會安靜的躺著,跟他說話也會回答,不會像這樣一聲不吭的。
葉星這會兒想的卻是面前的人心口那道疤。
早在他睜開眼,第一眼看到棲疏言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
看起來很是猙獰醜陋的一道疤,趴伏在棲疏言的心口,而同樣的位置,在他的背後也有一道。
應當是,一劍穿胸。
這樣兇險的位置棲疏言能夠活下來大概算是個奇蹟,畢竟這是醫學設施貧瘠的時代。
葉星被棲疏言按著的手緩緩掙脫,向上攀爬著一直到心口上,那道疤的位置,他的指尖在哪裡畫了個小小的圓圈。
棲疏言幾不可察的一顫,抬著眼睫看他。
葉星的臉上沒有表情,空白的看著自己的指尖,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
棲疏言看了他一會兒才低聲喊他,「葉星。」
「……嗯?」葉星有些遲緩的應答,眼睛聚集了焦點與他對視。
可棲疏言喊了他的名字卻不說話,葉星眨了眨眼睛,看起來還有些睏倦。
他等了一會兒,然後手離開棲疏言心上,向下搭在棲疏言的肚子上,腦袋也靠到咫尺的肩膀。
「棲疏言,再睡一會兒。」他的語調柔軟,含混著像是在撒嬌,「我沒睡好,好像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