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應許一路行至夏侯逸的府前。

許是前幾日夏侯逸同府上的僕從交代了什麼，門口的侍衛見是衛應許來訪，都沒有多加阻攔，便讓他一路暢通地進了府。

衛應許穿過前廳進了後院，才在院中見著了夏侯逸本人。

「應許？」夏侯逸似乎對他的出現十分意外，有些驚訝地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夏侯，你···」衛應許不知如何開口。是該詢問他為何將自己一人丟在宮裡，還是其他什麼。

畢竟他心裡也清楚，昨晚發生的一切他是不可能全部告訴夏侯逸。

衛應許難得的沉默反而讓夏侯逸尷尬地一時接不上話。

就這般，一個不願提及，一個心理明鏡，都對昨晚之事閉口不談。

二人在原地沉默對視了片刻，夏侯逸先是開口打破了沉默。

「應許，你還沒吃早飯吧？我也剛進門不久，我讓人去給準備些吃食，我們一道用膳？」夏侯逸的詢問帶了絲小心翼翼。

「不用了，夏侯，我···我就是想先去休息一下。」衛應許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麼開口。「我可能，厄···要多在這裡多住幾日，不知你···」

「無妨，你先去休息吧，我也還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些再去看你。」夏侯逸握了握拳道。

「那我先去休息了。」衛應許說著轉身離開了此處。

夏侯逸見衛應許轉身，無意識地伸出手似是想要拉住他，但最終也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他的背影，沒有開口。

來到夏侯府的客房，確認身旁只剩下他一人，衛應許長嘆了口氣，這才好似回過神來。

衛應許拖著步子走到床邊，強撐著的身子便一下子攤在了床上。

身體上的不適讓人難以忽視，那些原本就存在的記憶也越發清晰。

他驚訝地發現，夢境中那個小少年的臉，逐漸和他心中所想的那人重合，變得越發明晰起來。

「阿岳···」衛應許輕聲念出這個名字，莫名湧上心頭的情緒，讓他突然難以控制自己，眼角一抹淚痕滑落。

這時的他，已經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誰的情思。

是他，還是『衛應許』。

*

楚凌岳今日特意提早下了朝。

他實在是沒多少耐性聽那些個糟老頭子爭來爭去，都是些有的沒的的問題，真正解決事情的沒幾個，一個個都只會坐在牆頭看風動，說是政見不合，沒完沒了地爭來爭去，結果到頭來都給不出來一個令人滿意的解決方案。

楚凌岳聽得多了，只覺得乏得厲害。

何況對於今日的他，心中還有個惦念的人在宮裡等他。

所以剛一下了朝，楚凌岳便急匆匆趕到了昨日給衛應許安排的住處。

楚凌岳其實有些不好意思承認，他今天一醒來，看著衛應許身上星星點點自己留下的『成果』，就連他這個向來『厚臉皮』的人，也難得害羞得厲害，一大早便匆忙『逃』離了現場。

他忍耐了一個早朝的時間，看似聽得仔細認真，實則是在整理思緒，想著下了朝該怎麼同衛應許說話。

楚凌岳怕那人生氣，也怕他會突然離開。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楚凌岳就立馬趕了回來，但沒想到卻是撲了個空。

「人呢？」楚凌岳的聲音透著幾許冷意。

「陛下贖罪！衛大人他，他出宮了。」負責這屋子的小太監一聽楚凌岳這口氣，便『咚』得一聲跪了下去，渾身上下抖成一個篩子，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出宮？我不是說讓你把人伺候好了，你居然把人直接伺候回家了？」楚凌岳輕哼道。

「陛下···陛下您說要滿足衛大人的所有要求，衛大人他剛醒就說要出宮啊···我們也沒有辦法。」小太監慌張磕頭道。

「···」楚凌岳想起自己先前的吩咐，確實說過要滿足某個人的要求，只是沒想到，那人居然敢逃走。

「很好。」楚凌岳恨恨說道。『敢逃跑？膽子大了啊，衛應許。』

「備馬，朕要出宮。」

「遵旨。」

*

楚凌岳看著眼前寫著『將軍府』三個字的府邸，莫名覺得有些礙眼。

「將軍府？」楚凌岳挑了挑眉。

「回陛下，衛大人出宮之後便來了此處···」身旁跟著的小太監回答道。

「哼！」楚凌岳輕哼一聲不再多言。

正在此時，得了通傳的夏侯逸已經帶人迎在了門口。

「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夏侯逸跪拜道。

「平身吧。」楚凌岳看了看跪著的眾人，因著沒有見到要找的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陛下突然造訪，不知是有何事？」夏侯逸心中有些許忐忑。

「人在哪兒？」楚凌岳開口問道。

夏侯逸呆愣了片刻，方才反應過來，楚凌岳問的是衛應許。

「晌午的時候過來的，之後便一直在房裡休息····」夏侯逸趕忙說道。

楚凌岳點了點頭。「帶路吧。」

「是，陛下這邊請。」

「你這府中看著倒是清簡。」楚凌岳邊走邊打量著夏侯逸的將軍府。先前去過幾名朝中官員的府邸，不說多恢弘大氣，精緻有序倒也稱得上，但夏侯逸這將軍府里的陳設，反倒是顯得有些過於簡單。

「陛下見笑了。這宅子還是陛下賞賜的。我剛搬出夏侯府不久，本就常年待在神武營，平日里在府中的時日也少，對於這些方面沒太多留心···」夏侯逸解釋道。

「哦？既然如此，我倒是看不出你這宅子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楚凌岳評價說。

「這···府邸不過是個歇腳的地方，到底家中無人，也沒多打理。」夏侯逸不知楚凌岳為何說到此處。

楚凌岳突然駐足，轉頭深深看了眼夏侯逸，「如此朕倒是有些不明白，衛應許他怎麼偏偏瞧上你這宅子了，我還以為夏侯將軍府上藏了什麼寶貝，讓人這般流連忘返。」

楚凌岳意味深長的話語，讓夏侯逸不自居的後背一涼。

「陛下···」夏侯逸一驚，慌忙解釋道，「應許、衛大人來臣這裡的只是因為···他這幾日惹惱了他娘親，到我這避風頭來著。這朝中也就臣和他有些交情，想來衛大人回京不久，在京中認識的人也不多···不得已只能借宿於臣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