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書，上面蒼勁有力的大字龍飛鳳舞地寫著沈學長的大名。

盯著這行字看了一會兒，肖然悟了。

他哥的意思，應該是讓他把沈學長的書送過去，不然沈學長就會跟這節課的他一樣，一整節課都在聽「無字天書」。

於是肖然謝絕了李微關於一起去圖書館的邀請，抓起課本腳步匆匆地走了。

在臨上課前兩分鐘，肖然氣喘吁吁地跑到了A106。

沈瑜在樓道里看到肖然的一剎那，眼睛裡湧現出驚喜的光，抬起腳步就朝他走去。

卻被肖一銘搶了先，站到肖然身前。

沈瑜眼睛暗了暗。

「哥，」肖然雙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看到他哥走過來了，就把手上的課本遞過去，「課本拿過來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我得回去歇會。」

「等下，有事！」

肖一銘一把拽住肖然胳膊，往後一扯，就把踉蹌的肖然拍到了沈瑜身上，連帶著書，都被一起拍到了肖然身上。

沈瑜驚嚇之餘，小心地接住了肖然，也扶住了差點沒被接住的書。

然後和肖然一樣，均是一臉茫然地看著肖一銘。

肖然：「哥？」

肖一銘像是著急去做什麼事情，語速超級快地說：「沈瑜右手受傷寫不了字，你跟他一起上課，幫他做筆記。」

「啥？！」肖然著實很驚訝，連眼睛都睜得比往常要大。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視線里卻只剩下肖一銘步履急切的背影。

「……」

肖然拿住自己身前的書，從沈瑜懷裡起來，轉過身面對著沈瑜。

「那個……」肖然還感覺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凌亂，「沈學長，筆記……」

叮鈴鈴——

上課預備鈴聲響起。

肖然頓時一個激靈。

被滅絕師太訓練出來的應激反應起作用了，也不在乎什麼尷尬不尷尬、凌亂不凌亂，抓住沈瑜的手就衝進教室。

沈瑜一臉懵逼地飛進了教室。

肖然眼睛快速掃了一圈教室的位置，只有右半邊第二排課桌的中間有兩個緊挨著的空位。

於是拉著沈瑜快步走過去，跟第二排外側的同學小聲說借過，然後兩人一起到中間坐下。

但一坐下來，一翻開課本，再習慣性地想從背後摸包想掏出紙和筆……忽的愣住了。

……？

他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自然而然地進來這個教室了？

這可是大二的課啊，他一個大一的小菜雞，哪來的勇氣來聽大二的課？

還讓他記筆記……他能記得明白嗎？

肖然給他哥發微信，恨恨地吐槽了兩句。

沒過幾秒就收到了回覆，「怕啥，你就把老師說的內容記下來就行了，說啥記啥，多簡單。」

「……」

行吧，姑且信一次他哥。

肖然試圖拿出紙筆，往後一摸，才發現，原來自己不但課本拿錯了，包也沒帶，紙筆都沒有。

……行吧，借筆去吧。

⁼

沈瑜旁邊的人，顯然是認識沈瑜。

自剛才看見沈瑜一臉乖順地被這個男生手拉著手，被牽著坐下之後還露出了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笑臉之後，他就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用手肘抵抵沈瑜，湊過去小聲問道：「沈瑜，你旁邊的男生，是誰啊？我好像沒在咱班見過他。」

沈瑜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這位同學。

雖然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但是聽到提及了肖然，也就不在乎這人是誰了，很高興地回答道：「這是我男朋友。」

「哦，原來是朋友啊，你朋友還挺漂亮……呃，帥氣的，是哪班的？」

沈瑜皺皺眉，又重複了一遍：「男朋友。」

「男性朋友嘛，不用還特意重複一遍，我能聽到，哎，他哪班的？」

「男朋友。」

「怎麼又重複一遍？雖然你聲音小，但是我聽力還挺好的，真的，我能聽到。你還沒說呢，他是哪班的啊？」

沈瑜抿抿嘴巴，耷拉著眉毛有些泄氣，「大一……」

「大一？！嘖嘖嘖，現在的小孩兒真卷，這麼早就學這麼難的課程，比不了啊比不了……」

老師走進了教室。

這個同學在嘖嘖感嘆中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肖然也借筆回來了，剛才向四面八方通通問了一遍，才終於借到了某位學姐多拿的一根筆。

他並沒有聽到剛才的小插曲。

他現在正襟危坐，正全神貫注地聽著老師的講話，努力辨別老師在說哪門天書，時刻準備著把話記到紙上。

唯有沈瑜，嘴角微微下落，看起來興緻不是很高的樣子。

漫不經心地聽著老師說了會兒，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自己右側的同學。

他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意思沒傳達過去的感覺總歸有些不舒服，如鯁在喉。

這位同學此刻並沒有認真聽講，而是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什麼，臉上一會兒糾結一會兒又神采飛揚。

沈瑜瞥了一眼。

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這是......？」

同學一下子緊張地捂住手底下的平板，抬起頭看見聲源處，發現是沈瑜，鬆了口氣，也鬆開了手底下的紙。

他快速瞥了一眼講台，老師正激情洋溢地面對著黑板進行板書。

經過判斷，根本沒有危險性。

於是同學大大方方地把平板移到沈瑜眼皮底下，用氣音說道：

「我想過段時間跟女神告白，這是我準備的告白禮物——我設計的衣服，看著怎麼樣，給點意見？」

紙上，用細膩的筆觸勾勒著精緻的版型，用濃烈又不失雅緻的顏色塗抹著絢爛的色彩，一眼就能看出來，就是一副用心之作。

「這是......告白的禮物？」沈瑜的聲音有些喑啞。

同學一臉福祉：「是的。」

「我之前觀察了好久好久，發現女神很注重儀式感，」同學說，「所以我就想，第一次告白我肯定要拿出我全部的誠意，我從小又對服裝比較熟悉，所以就想著設計一件衣服，然後再找人做出來，再送給女神。」

同學嚮往地暢想著到時告白的場景，那將是是一場難忘的、精彩又巧妙的盛會。

沈瑜默默地聽著。

但整個人彷彿遭受了重大打擊，臉上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