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睡呢」，燒烤吃的有些膩，段曦和掏了根煙咬上。

「醒來了」，季鈺放在桌子下的手絞在一起，扣著大拇指指甲蓋邊角岔開的細肉。

「做噩夢了？」，段曦和吐了口煙，眯著眼笑著問。

季鈺點點頭，怕像白天一樣因為自己沒多說兩句話懊悔，所以點完頭又解釋了一下。

「回來路上有車禍，掉江里了」，說完想起夢裡那張慘白的臉身子神經質的抖了一下，皺著眉，牙齒無意識的咬住下唇。

「嗯，我聽說了」，隔壁交警隊今天出動了。

常有的事，段曦和他們都看麻木了，每年總有那麼幾齣墜江事件。

等隧道修好了應該能避免一些。

「要我陪著你睡嗎」，段曦和挑著眉看季鈺，眼底帶著調侃，季鈺沒戴眼鏡，漂亮的眼睛毫無保留的暴露在視野中，估計是白天被嚇到了，一張小臉蒙著一層煞白，中學出去野營他就這樣，他們去山上的時候遠遠看到隔壁山頭經過一個送葬隊，一群人沒心沒肺，野營的隊伍男男女女都有，誰也沒當回事，季鈺跟在自己身邊，一下午都沒說幾句話，晚上睡覺的時候段曦和才發現他在發抖，抱著人哄了一個多小時才睡著。

聽到他這句話，臉上不可控制的泛起紅暈。

「不用！」，季鈺覺得臉熱，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紅起來了。

「你一點都沒變啊」，段曦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這傢伙被逗弄了就會上臉。

季鈺以為他說的是怕鬼的事，抿了抿嘴沒有反駁。

「明天幾點走」，怕再逗下去他生氣，段曦和巧妙的換了話題。

「兩三點吧，去哥哥家吃飯再走」，因為剛剛那句話兩人的關係彷彿回到了十多年以前的好朋友狀態，季鈺回答問題句子也變長了。

「季朗？」，段曦和可沒忘記這個讓他吃了苦頭的人。

「你認識我哥」，季鈺探究的看著他，問完才想起來以前他倆還因為他哥吵過架。

「季老闆嘛，見過兩次」，去喝酒的時候遇到過，還有一次是在工商部門，當然對方不認識他這個自己弟弟的國中同學。

「你初一他不是還來看過你嗎」，說完段曦和愣了一下，平時完全沒有記憶的事情，因為季鈺回想起來。

他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是下午第四課，他們在上美術課，美術老師偷懶給他們開了多媒體，一個班清閑的看《倒霉熊》放鬆，而且那天是中秋。

季朗在上高三，一中放了假，站在門口敲門說找季鈺，段曦和無聊的轉過頭看了下，坐在他斜前方的男生跟老師低頭說了兩句話就走向門口。

季朗長得高高帥帥，一群情竇初開的女生交頭接耳的討論門口穿著校服挺拔的男生。

段曦和暗罵一句沒品，低頭看了眼自己幹瘦的國小生身體，吐出一口濁氣，今晚牛奶喝兩杯吧。

他知道季鈺，在班裡沒什麼存在感，除了收作業的時候，他是英語課代表，他們班英語老師的侄子，他媽媽和季瑛是好友，因為季瑛的兒子在隔壁國小的自己母上大人的班裡，季瑛又教自己英語，關係又更近了一點。

「你怎麼還記得」，季鈺也是有些震驚，那都是快十五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他倆當時還不是同桌，兩人在班裡一年都沒怎麼說過話。

……

「我記性好」，段曦和模稜兩可的回答。

季鈺很想問他，「那你記得你以前說以後一起去雪山，一起去打遊戲嗎」。

段曦和看著對方突然變得低落下來的情緒有些無措。

感覺又回到了國中，季鈺一落這種表情他就想上趕著去哄。

張斌喝趴在桌子上一直嚷著段曦和繼續喝，旁邊幾個人喝的也差不多了，個個東倒西歪。

「我去看看，你早點睡」，段曦和把煙丟地上拿腳尖碾滅，「害怕就給我打電話吧，晚安」，段曦和笑了一下。

「晚安」，季鈺看著那個調侃的笑臉有些氣惱的掛了電話。

手指甲邊的肉刺被他扯斷，流出一點血，季鈺傻樂著拿著一張紙把血擦幹凈，躺在床上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跳著，回想著剛剛的視頻臉上的熱度久久都沒有消散，都忘記白天和不久前的噩夢。

「鈺鈺呢，我還沒跟他說話呢，你怎麼，怎麼掛了」，張斌抬起頭帶著醉意問段曦和。

「鈺鈺也是你能喊的？」，段曦和從他口袋裡掏出手機，給他女朋友打電話，喊她來接人。

「老段，你這太獨裁了」，張斌打了個嗝，抬起半邊臉指著段曦和說，「鈺鈺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還是他大哥呢」，他們打虎三兄弟他排名第一。

「滾你丫的，人大哥叫季朗」，段曦和陸續給幾個人都叫了人來接，坐在張斌旁邊聽他說廢話。

「你，別說，就季鈺那張臉，嗝，他要是女生我秒變舔狗，騙光我工資都行」，張斌傻呵呵的趴在油膩的桌上樂。

「注意點人民警察的形象」，段曦和點了根煙踢了他兩腳。

「那傢伙上了高中跟變了個人似的，哎，越來越不愛說話了」，張斌跟季鈺的關係沒段曦和他倆好，季鈺國中對誰都不太愛搭理，他小姨又是班裡最凶的女老師，沒幾個人敢去跟他玩。

季瑛的嚴厲在全校都是出了名的，張斌還記得他有次和段曦和去廁所抽煙，回去的時候鈴已經打了，兩人從一樓拐彎上樓梯的時候路過初三年級的班，正好那個班在上英語課，季瑛長得小小的，提溜著一個比他高兩個頭的男生把人罵的狗血淋頭。

兩人本來大刺刺的穿著拖鞋拖沓著，看到季瑛那個架勢怕被波及怒火，兩人沒有任何交流，放輕呼吸，身體一致貓著腰貼牆鑽進樓道里，上到二樓才吐出一口濁氣。

張斌誇張的拍了拍胸口，作後怕狀。

「你老婆就不愛講話這點不太好，脾氣可比季瑛這個老巫婆好太多了」。

「別這樣叫他了」，段曦和皺著眉，「我學狗叫兩個星期才哄好，你可別讓我從頭再來了」，把手裡剛買的兩根熱狗塞進校服外套里。

「瑜雯還追不追了，我看你對人還沒對季鈺上心，我可聽說隔壁那全校第一在追她」，就沒見過段曦和這樣纏著兄弟的，每天圍著季鈺轉，再不行動喜歡的妞就要被隔壁那傻子追走了。

張斌平等的歧視所有成績好的人，除了季鈺和段曦和，段曦和是兄弟當然得支持，季鈺以前歧視現在順眼了，他倆的作業基本抄的季鈺的，他沒段曦和臉皮那麼厚，段曦和的作業有時候季鈺還會幫他寫，可把張斌羨慕壞了。

季鈺的確上了高中就跟他們生疏了。

段曦和上了高中放飛自我，忙著談戀愛，兩個人又不在一個班，久而久之就沒什麼聯繫了。

大學的時候他在警校，季鈺上了Y大，兩個人更沒什麼機會一起玩了，明明在一個市裡，如果不是刻意去聯繫，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