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來葉清瀾成功升入高二，剛開學學校周圍都是小商販，崇遠今年擴招，湧入了很多其他縣市的學生，校門口附近增加了很多小商販，葉清瀾停在一個搭建簡易的書攤上。

「最新的漫畫書，故事匯，學習工具書，全部便宜賣，十塊錢三本，二十塊錢八本」，販書的大叔看聚集的學生多賣力吆喝起來。

長桌上各色的盜版書琳琅滿目，葉清瀾腳步因為看到角落的書封停了下來。

「這個多少」，葉清瀾把一本開過封的拿起來，翻看了兩頁，紙質鋒利，印刷都很清楚，裡邊的圖案也高清。

「這個二十塊一本」，大叔瞄了一眼他腳上的新款球鞋和手腕上價格不菲的手錶上，臉上堆著笑意，笑嘻嘻的報價。

「這個已經拆過了」，葉清瀾沒有看他，目光繼續遊走在這個裝滿盜版漫畫和名著的桌子上。

「原價80多呢，九成新，這個價格已經很低了」，他也記不清哪裡收來的了，都擺在這堆書里很久沒賣出去了。

葉清瀾不理他，又抽出來幾本關於木工的書，《木工全書》，《雕刻全書》，《中華榫卯》，《明式傢具研究》，加上原先拿起手的《木匠藝術》，一共五本。

「五十塊，都是二手」，葉清瀾是有錢，但他不是傻子，雖然書籍還挺新，拆開了就是拆開了。

「這小同學，哪裡有這麼講價的，你看好幾本都跟新的一樣」，雖然賣不出去，但是生意人哪能一口定價的，對方看起來就不缺錢，怎麼張口就給他砍這麼多。

旁邊圍著的好幾個學生都認識葉清瀾，見他要砍價七嘴八舌的跟老闆掰扯說你這都是無證經營，都是騙小孩的盜版書…

見他不願意葉清瀾也不在乎，轉身就要走，等周末去書店給許暮秋買就好了。

「哎，別走啊，給你給你你帶上」，見他真要走，老闆立馬喊住人。

葉清瀾好心情的提著紅色塑料袋裡的幾本書，在奶茶店裡點了兩杯芋圓回家。

扭開鑰匙，餐桌上擺了碗筷和冷盤，許暮秋不在客廳。

葉清瀾輕聲換了鞋，在書房裡找到人，許暮秋伏在書桌上，手邊還是他那本破舊的魯班經，葉清瀾給他用的草稿本上畫了一些東西。

葉清瀾彎下腰觀許暮秋側趴著漏出來的五官。

劍眉藏在沒時間剪短的額發下，估計中午洗過澡，身上都是自己的沐浴露和洗髮水的味道，臉曬成古銅色，硬挺的鼻樑下邊是薄薄的唇峰，抿緊的時候神色就會變的兇悍。

葉清瀾鬼使神差的想低頭試一下，親一下就好了。

身子往前湊的時候手裡的塑料袋發出聲響，許暮秋轉了一下眼珠子醒了過來。

「放學了」，許暮秋抬手揉揉睡的有些僵硬的脖子，完全沒想葉清瀾靠這麼近想幹什麼。

因為車站事件葉清瀾對他的肢體接觸增多，許暮秋都習慣了，權當小孩驚嚇過後的後遺症，只是湊的近就沒多想什麼。

「嗯」，葉清瀾退開距離，把手裡的袋子遞給他。

「給我的嗎」，許暮秋有些詫異的從袋子里拿出那幾本書。

「嗯，校門口在賣，很便宜」，葉清瀾看到許暮秋亮起來的眼神暗自得意。

他就知道許暮秋會喜歡。

「謝謝你，清瀾」，他真的很開心。

葉清瀾心想你開心的太早了，書只是路過隨便買的。

葉清瀾還沒把驚喜掏出來，飯桌上許暮秋就說了兩件事。

好消息是許暮秋可以休息三天，壞消息是許暮秋的工地要完工，工程隊要去隔壁市了。

葉清瀾終於認同了葉亦廉吃飯不閑聊這件規矩了，聽完許暮秋的話他都沒什麼胃口了。

「休息的時候還可以來看你」，許暮秋把雞腿上的肉取下來放到他碗里。

無論他說什麼葉清瀾都悶悶不樂。

吃完飯兩人照例下樓丟垃圾，葉清瀾臭著一張臉，許暮秋肚子里的話也不多，跑到水果攤前挑了個西瓜，準備做飯後水果。

葉清瀾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許暮秋拿西瓜給他雕了個兔子才終於開心了點。

葉清瀾拿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半天捨不得吃，許暮秋看他一直玩，決定自己做惡人，拿勺子直接把雕好的兔子攔腰截斷，葉清瀾瞪了他一眼。

「你要，下次還可以雕給你」，都是簡單的哄小孩的玩意兒，他沒想到葉清瀾會這麼喜歡。

「下次是什麼時候，你又不在崇遠」，葉清瀾泄憤的吃了一大口果肉。

「我休息就會來看你，真的」，平時他也只是休息那天過來給葉清瀾做頓飯，對他來說沒覺得有多大差別，就是路途奔波了一點。

兩人在休閑活動上如出一轍，葉清瀾寫作業看題，許暮秋看葉清瀾給他買的新書，書桌很大，兩人並排坐都不會擁擠。

斐然關心的信息一個接一個彈出來，葉清瀾怕許暮秋看到直接把手機塞進褲包里。

葉清瀾難得在看題的時候走神了，寫著寫著側頭看一旁的許暮秋，從眉眼到鼻樑再到薄薄的雙唇，淡色的雙唇閉合著，不知道看到什麼，雙唇微微張開，隨著鉛筆在紙張上的沙沙聲又抿了起來。

葉清瀾的視線太肆無忌憚，許暮秋等了一會兒都沒見他開口，只好裝作沒發現他的目光，就是葉清瀾也把看書開小差傳染給他。

幸好只是幾分鐘葉清瀾把視線轉回到自己作業上。

許暮秋以為是即將迎來的分別讓小孩不安。

他不可能永遠在崇遠，這隻是個開始，工程隊都是哪裡有事做鑽哪裡，這次是住房下次可能是公路，再下次可能就到別的省。

兩人的沉默在敲門聲中被打破，葉清瀾推開椅子積極的走出去開門，書房位置看不到門口，許暮秋見他去也就繼續坐著畫圖。

過了好一會兒見葉清瀾還沒進來，許暮秋停下手裡的筆，站起身往客廳走。

客廳的燈被關了，許暮秋轉了一圈視線看到廚房裡隱隱的光亮。

「清瀾，要做什麼嗎，我來」，葉清瀾的廚房技能估計生來就被隱藏，簡單的那些他都做的不行。

許暮秋拉開廚房的玻璃門，手還扶在門上，身子僵硬的看著裡邊的場景。

「生日快樂啊許暮秋」，葉清瀾坐在椅子上，昏暗中身前的燭光照亮了他的臉蛋，可能因為今天是許暮秋的生辰，平日里難見的笑臉也毫不吝嗇的盛開在微光里。

葉清瀾很討厭過生日，因為這一天家裡就會來很多不認識的人，輪到許暮秋的他就興緻勃勃，暗搓搓的買了蛋糕和禮物。

許暮秋在他炙熱的目光中坐到桌前。

「你不開心嗎」，葉清瀾疑惑的看著許暮秋的小黑臉，跟預想中許暮秋驚訝然後開心的場景不一樣。

「我很開心，清瀾」，許暮秋終於漏出了柔軟的笑意，真心實意。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他自己都忘記了，畢竟他從小都沒期望過這一天，所以跟平常日子沒什麼不同。

「我在車站檢查看到了」，葉清瀾說。

說完拿出桌子下的紙袋。

「你手機太舊了，我想給你打視頻電話都不行」，葉清瀾一臉我都是為了自己才送你新手機的口氣。

「這太貴了」，許暮秋皺了下眉推拒。

「一年只有一次，而且這是從我舅舅店裡拿的，其實很便宜，你不知道電子產品的利潤吧」，葉清瀾才不管他，麻利的把許暮秋古董機里的卡片取出來換到新手機里。

「你別推辭，我最討厭你不要我的東西，我這一年你都照顧我多久了」，葉清瀾不管許暮秋，把新手機開了機，葉清瀾的舊手機揣進自己包里，怕許暮秋這個木頭繼續拿著那個小破機用。

「以舊換新，你的手機我收下了」，說完笑眯眯的把跟自己的同款新手機遞給他。

「謝謝」，許暮秋妥協的這麼快，很大原因是因為葉清瀾突然卸下他平時的冷臉，本來就漂亮的臉一笑就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先吹蠟燭吧」，耽擱了一下蠟燭都燒了一截。

許暮秋在葉清瀾的注視下吹滅燭光。

「啊」，許暮秋剛吹滅蠟燭葉清瀾就發出了驚呼聲。

「怎麼了」，許暮秋被他這一驚一乍嚇到了，關切的問。

「還沒許願，我忘記讓你許願了」，葉清瀾懊惱的咬了下唇。

……

「沒事，我沒什麼願望」，許暮秋有被他可愛到，說話聲都帶著愉悅。

「不行，重新來一次」，葉清瀾把火機拿出來重新點上。

「許吧，沒有也得想三個」，葉清瀾不饒人的看著許暮秋。

「好」，許暮秋無奈。

「你得閉著眼想」。

「好」，許暮秋勾了一下嘴角。

希望葉清瀾「順遂無虞 ，岑靜無妄」。

許暮秋睜開眼把蠟燭吹滅。

「你許的什麼，怎麼這麼快」，葉清瀾懷疑他敷衍自己。

「真許了」，許暮秋嘴角噙著笑意。

「行吧」，葉清瀾在褲包里摸索了一下，「我在我家那邊的寺廟給你求的」，葉清瀾攤開手，白凈細膩的掌心上躺著一塊貔貅翡翠，

「順頌時宜,百事從歡」。

手機葉清瀾可以說是因為自己私心，為了便於他找許暮秋，手掌里的項鏈就沒什麼別的理由了。

他想這個人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遇到危險也能逢凶化吉回到自己身邊。

他是喜歡許暮秋的。

「你的好意我已經接收到了，但是這個我真不能要」，許暮秋雖然沒見過世面，但是這個貔貅一看就是上品，這麼貴重的東西他怎麼敢接受。

「你好掃興許暮秋」，葉清瀾幽幽的說，一張小臉充滿埋怨。

許暮秋真的被他可愛到了，側過頭捂著嘴幹咳了一聲，掩蓋笑意。

「你已經送我手機了，我已經很高興了」，許暮秋專註的看著葉清瀾，神色嚴肅，「這個我真不能收，謝謝你清瀾」。

「可是這個就是給你求的」，葉清瀾皺眉，開光的時候他心裡想的就是許暮秋。

許暮秋看他真不高興，心裡又無奈又溫暖，抬手取走他手裡的玉件。

「那我收下了」，許暮秋摸了摸冰涼的貔貅。

「嗯」，葉清瀾看他收下也開心起來。

「送我了那就是我的東西了，我有權利決定他的用途吧」，許暮秋看著對面切蛋糕的小孩。

「唔，隨你，但是你不能拿去賣，我會生氣的」，葉清瀾買的蛋糕很小，一人一半就沒了，拿配套的小碗碟分了一半給許暮秋。

「那我希望你能幫我保管他，直到我跟你要」，許暮秋說完從桌前繞到葉清瀾身後。

貔貅已經被許暮秋的手掌捂溫熱，貼在了葉清瀾精緻的鎖骨上。

「許暮秋你心眼真多」，葉清瀾拽著貔貅要取掉。

許暮秋覆上他的手背不讓他動。

「聽話清瀾」。

葉清瀾整個人被身後的人攏在懷裡，手被人握著疊放在胸前，低沉的聲線帶著哄人的味道撞進葉清瀾的耳朵里，順著神經鑽到胸腔。

撲通、撲通，心跳聲振聾發聵。

「嗯」，葉清瀾溫順的應答，耳尖覆上薄粉，蔓延到臉頰脖頸。

禮物最終還是回到了葉清瀾身上，葉清瀾被許暮秋那句聽話清瀾哄的五迷三道，睡覺前還握著貔貅傻樂，完全忘記要親許暮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