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有些不太習慣向別人表達這類柔弱的情感，與葉星對視兩秒，又垂下眼皮看著被面，但手卻抓著沒松。

「哦，梅子。」葉星花了一秒理解了他委婉的請求，但是，他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我下午的時候吃完了，你等一等，我去給你買。」

「不用了。」棲疏言抓著他沒放再抬頭時又嚮往常一般，「我就是隨口一說，天色不早了，別去了。」

「沒事，反正你這離的近，我一會就回來了。」葉星把他的手拉開，拍了拍安撫道：「你收拾一下，換身幹凈衣服，等我回來吃晚飯。」

他轉身走了。

棲疏言目送著他出了門，很快兩個婢女端著熱水進來。

她們低垂著腦袋，小心的將毛巾打濕又擰幹，朝棲疏言伸手。

棲疏言沒什麼表情的看了她們一眼，像是從某種思緒里回過神來，抬抬手指制止了她的靠近，「本王要沐浴。」

「是。」婢女立刻收，兩人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有人抬著熱水進來，往擺放著浴桶的地方走。

青竹跟著他們身後進來，快速找了套新衣服捧過來對棲疏言道：「殿下，那個紅衣客把翻牆進來的世子腿打斷了，這會兒給安置在蒼陽園了。」

「嗯。」棲疏言掀開被子下床往前走，不在意的哼了一聲。

「紅衣客也一併安置再那處。」青竹跟在他身後，「她問什麼時候能見您。」

「明日。」棲疏言站著讓人伺候寬衣，微微闔著眼皮。

替他脫衣的兩個婢女手腳麻利，對著棲疏言赤裸的身體表情未變，但微微泛起紅的臉依舊不小心泄露了些許心緒。

即便晉安王殿下如此叫人懼怕，可面對這樣的皮囊還是叫人止不住的……浮想聯翩。

葉星回來時恰好撞上棲疏言洗完了澡坐在榻上任人給他擦著濡濕的長髮。

「怎麼洗澡了，你還發著燒呢。」葉星站在他面前，將一個紙包塞進他手裡，批評道，「不是說了擦一擦就好了，誰讓你洗澡了？」

這話有些質問的意思，對王爺殿下來說算得上冒犯，替他擦頭髮的婢女已經開始擔憂了，害怕自己被牽連。

大家都知道這位葉公子在王府地位特殊，王爺殿下寵著他。可即便如此，這是晉安王，他的喜怒總是讓人捉摸不透。

這一刻喜歡的，與下一刻要殺死的可以是同一樣物件。

好在殿下保持著近日一貫古怪的好脾氣，並未因這小小的冒犯而動怒，只垂眸了眼手裡的紙包，又抬頭到，「我淌了很多汗，不洗澡會臭到你的。」

「那有什麼，身體要緊。」葉星並不在意，把一邊的毯子扯開搭到他腿上，「再說我晚上也不跟你一起睡。」他笑著，「你臭了也只臭你自己。」

「那我也不想臭自己。」棲疏言跟著笑。

「洗都洗了。」葉星也不糾結，摸摸他的頭髮，「這還沒幹呢，我讓他們把晚飯端到這來吃吧，你就別出去吹風了。」

棲疏言沉默了一下說，「我不想吃。」

「嗯？」葉星走了兩步回頭看他，「沒胃口？」

「嗯。」

「生病了就是這樣，但還是要吃的，你中午都沒吃。晚上還是吃點，我讓他們煮了粥，喝兩口？」

他走回去，從棲疏言手裡把那紙包拿起來，展開捏了顆梅子碰碰他的嘴。「先吃一個開開胃，酸甜口的。」

棲疏言垂眸順從的把那顆梅子含入口中。

「甜。」葉星舔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嘗了個味道又把紙包包好給棲疏言，「等著吃飯？」

棲疏言抬眸看他，舌尖在嘴中撥弄了一下那顆散發出甜味的梅子，說：「好。」

在棲疏言屋內吃了飯，葉星又去書房練了會字，一旁一個婢女捧著一本書在他耳邊慢騰騰的念。

她叫輕言，聲如其人柔軟輕盈，語調婉轉，聽在耳里很是舒適。是青竹幫他調過來專門念書的人，聽說之前是宮裡專門唱曲的歌女。

葉星擱了筆，將寫好的那張字提起來，吹了一下，又觀賞片刻偏頭對輕言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謝謝。」

「是。」輕言是個十分有規矩的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對葉星行了個禮轉身出去了。

葉星放下紙，用鎮尺壓好便出了書房門。

一直到洗漱完站到空蕩盪的床前他才忽然想起來，他的被子白天的時候已經被棲疏言徵用了。

葉星叉著腰在床前站了一下，把外袍披上輕輕推開了棲疏言的房門。

棲疏言的屋內照舊是一片明亮，葉星輕手輕腳走過去，靠近床的明珠似乎是被撤了點，稍顯昏暗。

葉星探頭看一眼，棲疏言窩在被子里閉著眼好像沒被吵醒。

葉星伸手想去探探他的額頭，手伸了一半又縮回來，夜間溫度低他又在外面晃了一圈手也冰涼一片。

於是他傾下身體，兩隻手撐在棲疏言頭邊，用額頭去貼他的額頭。

應該是退燒了，葉星感受了一下，棲疏言噴灑出的鼻息都沒有先前那麼灼熱了。

他剛要起身，便覺得睫毛被輕微的剮蹭了一下，輕盈的像是蝴蝶的一個吻，剎那間便消失。

心下一顫，葉星抬眼恰與棲疏言漆黑的眼眸對視，方才那個蝶吻由他纖長的睫毛代替。

葉星楞楞地與他對視了兩秒才起身，「你，我吵醒你了？」

「沒有。」棲疏言躺在那沒動，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眼睛看他，方才讓葉星怔愣的那些奇怪情緒收的太快像是錯覺。

兩人莫名對視了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葉星還想著他的眼神。

棲疏言開了口：「你剛剛……」

「哦。」葉星回神，冰冷的指尖在他臉頰上點了點，「我的手太冰了，只是想試試你的溫度。」

「已經退燒了。」棲疏言說。

「嗯。」葉星坐在那，原本來是想跟棲疏言一塊睡的，但現在突然莫名有那麼點想走了。

那一眼太過古怪，透露著一股莫名的危險氣息，葉星不由自主想要後退。

「我……」

「進來吧。」棲疏言率先動作掀開了被子一角，溫暖的氣息從那一角傾瀉出來。

葉星眨了眨幾眼，閉嘴躺了進去。

真香。

「我知道你要來的。」棲疏言低沉悅耳的聲音響在耳畔，病中微啞透著一種異樣的性感。

葉星從來沒覺得自己還有聲控這個屬性，但此刻還是不由自主覺得耳蝸有些癢意。

他抬手蹭了蹭耳朵，接話，「你把我的被子佔了，我當然得來，青竹也不記得給我再準備一床。」

「還說是王府第一小管家，一點也不敬業，扣他錢。」他開玩笑道。

「嗯，明天就扣。」棲疏言笑著說。

「別說是我說的。」葉星也笑著，「不然他一定在心裡偷偷罵我。」

「他不敢的。」棲疏言嘴裡說話，眼睛卻看著他染著薄紅的耳垂，小巧柔軟讓人想要伸手捏一捏。

但他也不敢，只移開目光看著床邊的流蘇，另起了個話題。

「我聽青竹說你要了個人給你念書。」

「嗯。」葉星閉著眼，「她念一遍，我到時候再自己看一遍，把那些字的樣子與讀音結合一下就知道字怎麼寫了。」

「記得住嗎？」棲疏言問，視線又轉回去，看到葉星勾起的唇角，顯得有些得意，又想要謙虛一點。

「嗯，我的記憶力還可以。」

但要做到這些，只是還可以三個字是遠遠不夠的。

棲疏言誇他，「很厲害。」

葉星的唇角又翹起來一些。

他閉著眼，沒看到棲疏言看著他深淵般想要將人拖入其中困禁囚溺的眼神。

「對了，再過半月就是祈天日了。」棲疏言說。

「祈天日。」葉星睜開眼睛，「前兩天封靈說過，說會很熱鬧。」

「嗯。」棲疏言詳細的給他解說了一下。

「祈天日是龍元臣民向天上的神祈求保佑，許願祈福的日子。在這一天可以向神許任何你想要實現的願望，龍元境內每一處除皇家所有的佛門道觀都在這一天向所有人敞開大門。」

「無論富商，平民，皇室，還是乞丐。」

「皇室會提前在各地舉辦慶典活動願意去看的都可以去，還有民辦的其他各種比賽，所有人都可以參加。這些活動會接連舉辦五天。」

元慎接著說：「而我們在京都，京都的祈天日會由皇帝陛下親自主持，其他兩國以及龍元的附屬國會派使臣前來觀禮。路途遙遠，想來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跟過年似的。」葉星說。

「年節還要更熱鬧一點。」棲疏言說。

「今年祈天選址在福靈寺，京都城外十里遠，陛下會攜群臣一起提前三日過去焚香齋戒。」

棲疏言看著他，「你要與我一起去嗎？」

「好啊。」葉星點頭答應，又想到什麼問。「我們的小貓咪可以帶嗎？」

棲疏言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小貓咪是誰，「可以。」

葉星說，「我這幾天一直在外面玩，不帶他，他都不高興了。」

「你看。」葉星翻了個身看向一個方向，那裡趴伏著一個黑色的影子，「平時都睡我旁邊的，今天離我那麼遠。」

棲疏言撩著眼皮往那邊看了一眼，沒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