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靖城急切的渴望從一團撥開眼前的迷霧，找到一條出路。

他來到法證室，往日在這裡，他和沈瀾碰撞出無數的火花，但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才意識到已經物是人非，他不可能再找到昔日的默契。

「我來看看……有什麼新線索。」羅靖城硬著頭皮說。

陸深從電腦上抬起頭來，困惑的看著羅靖城，似笑非笑的道，「你家沈法醫都是這麼神速的嗎？」

羅靖城聳了聳肩，他承認很多時候他沒有思路的時候只不過是來找沈瀾聊聊天，兩人之間愉悅的互動有利於多巴胺的產生，大腦也因此更加活躍。

陸深解釋道，「屍體解剖、化驗都需要時間。」

羅靖城知道自己有點強人所難，但他必須儘快找到沈浪，不管這個人是真的沈浪還是有人假扮的，那張殺戮名單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他的頭上，讓他寢食難安。在羅靖城自討沒趣想要離開之際，陸深又道，「死亡原因和昨天判斷的並無二致。你想從案發現場找到與兇手行蹤相關的線索可能是徒勞的。兇手很專業，和受害人幾乎沒有接觸。地上血跡完整，從犯人傷口噴濺的血跡幾乎不會落在兇手身上，更不用說他留下什麼線索了。現場留下的那張名單上也沒有發現指紋……」

「沒有指紋不是很奇怪嗎？」羅靖城說。他們原本判斷，那張紙是寫給自己看不小心留在案發，殺掉一個人伴隨著一個名字的消失，像是某種儀式。如果是這樣，就不需要避免留下指紋，但現在這個發現卻推翻了他的想法。沒有指紋就是故意留在案發現場的，目的是什麼？

讓他們將這起案子與文康、危然關聯起來，藏木於林，隱藏殺害龍淵風的真正目的？

陸深沒有回應他，羅靖城少了些解謎的樂趣，他順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資料，忽然看到了登記的毛髮資料，問道，「這是什麼？」

「動物毛髮，在案發現場發現的，血泊中和地板上都有，應該是家中的狗子留下的，沒有什麼價值。」

羅靖城坐直了身子，「家中有狗子嗎？」

「有一條大狼狗，很兇，我到的時候他們為了妨礙我們辦案，把狗牽走……」

陸深還沒說完，羅靖城已經沖了出去，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狗！他叫上唐雨飛，急忙趕到龍家別墅，正好碰到保姆鄭曉風牽著一條大狼狗出門。狼狗有半個人高，雄壯挺拔，正對著馬路對面狂哮，見了羅靖城和唐雨飛，情緒更加暴躁，鄭曉風瘦小的身體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它。

羅靖城向馬路對面看去，草叢中多了幾個扛著「長槍短炮」的鬼鬼祟祟的人影。

鄭曉風說，「他們是今天早晨過來的，應該是狗仔，以前也經常見到他們，偷拍龍先生和龍太太的私生活。」

羅靖城示意唐雨飛去警告了幾句，他知道這樣沒有什麼用，但也無可奈何，他們的行為雖然可惡，但遠遠夠不上犯罪。

羅靖城回頭看著破風想要摸摸它的頭，被它呲著獠牙警告了。「這條狗平時拴在哪裡？」

「平時都放養，龍先生很喜歡這條狗，所以都是任由它隨便出入的。」

「昨天夜裡案發之時，它在哪裡？」

鄭曉風說，「說來也奇怪，昨天它被拴在院子里花叢里……」鄭曉風指了指後院的一個位置，那裡原本有一個狗窩，現在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正是兇手跳進院子的地方，羅靖城還記得監控中顯示他進入院子之後耽擱了幾分鐘，現在可以推測，他可能正在應對破風。

「狗不是你拴的？」

「不是。我一般早晚各遛一次，昨天晚上老爺和太太想去山頂散步，就帶著破風一起去的，有可能是他們拴的。」

「昨天有聽到它叫嗎？」

鄭曉風想了想說，「可能叫了兩聲吧，我沒注意，平日里晚上經常有小動物出沒，破風也會叫的。」

羅靖城心道，它的叫聲那沒有引起大家警覺，說明並不是針對陌生人的反應，看來兇手對於破風並非陌生人。

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平時都是你負責遛狗嗎？」

「對。在太太來之前都是我負責溜，太太來之後，經常到山上散步，也經常帶著它。」

羅靖城和唐雨飛跟著鄭曉風帶著狼狗破風，沿著平時遛狗的路線，一路向上，最後到了山頂上一個小平台，耗時大概半個多小時。站在小平台上遠眺，山巒起伏，山間梯田和村落隱隱；俯瞰，則可以看到別墅的一角。總體而言，周圍環境幽靜，人煙稀少。一路上他們只遇到幾個爬山的遊客。

羅靖城發現破風雖然兇惡，但是也很容易跟人混熟，一路上羅靖城不斷逗它玩，到了山頂，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親昵。

羅靖城問道，「除了龍家人，還有什麼人跟破風比較熟？」

鄭曉風想了想，說了幾個名字，但都是龍淵風身邊的工作人員。

羅靖城繼續追問道，「那有沒有陌生人和你搭訕，和破風混熟？」

鄭曉風忽然明白羅靖城的用意，「啊，羅警官是不是懷疑兇手和破風很熟？」她想了想說，「但那些人都是附近的住戶，一起遛狗認識的。普通人一般看到破風高大威猛的樣子，都是躲著走的。」

鄭曉風羅列了一個名單，但羅靖城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唐雨飛說，「你剛才說太太也喜歡破風？」

「對。本來太太懷孕，龍先生想把破風送走，怕影響孩子，但太太很喜歡破風就留下了。」

鄭曉風又吞吞吐吐的說，「你們也許應該跟太太溝通一下，我並不是想說太太的壞話……」

唐雨飛柔聲鼓勵道，「我們肯定會全面了解情況的，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龍先生和太太老夫少妻，自然有很多是非。雖然太太人很好，但那些麻煩還是會找上門來，而且驍勇先生還是名人……之前有個男的找上門來要錢，說是太太的前男友，龍先生很生氣……最近還聽到龍先生和太太在說DNA的事情……」

唐雨飛明白了鄭曉風的暗示，龍淵風懷疑孫雅涵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這倒是個不錯的殺人理由。兇手沒有殺孫雅涵很可疑，一般情況下不應該給警方留下一個目擊證人。

羅靖城說，「也許他是有針對性的殺人，不願意濫殺無辜？也許就是太過自大，毫不在乎。」

唐雨飛說，「你不覺得孫雅涵有問題？」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孫雅涵即便有能力找到殺手，又怎麼會知道沈浪這個人？」

兩人和鄭曉風回到龍家別墅，司機劉大海剛剛將孫雅涵從醫院接回來，她站在台階上交代劉大海，「你按照這個地址去就行，這是她的電話號碼。」她看到羅靖城後露出一絲脆弱的微笑，解釋道，「我接我的閨蜜來陪我，這樣沒問題吧？」

「當然。」

孫雅涵的精神依然很不好，唐雨飛主動上前，扶她進了別墅。她對著鄭曉風抱怨道，「讓林誓安立刻來見我，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他這個保鏢怎麼當的？」

鄭曉風陪著笑道，「他媽媽昨天出車禍住院了，可能走不開吧，我一直沒見到他。」

「龍先生的死他要付一半責任，如果不是他……」孫雅涵說不下去了。

羅靖城則找到司機劉大海，跟他聊起昨天的命案。根據他們掌握的資料，劉大海，今年五十九歲，已經跟隨龍淵風幾十年，是龍淵風最親密的人。劉大海仔細回想了一番，表示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聽說過沈浪，對此，羅靖城存疑，十幾二十年前沈浪跟隨沈浪在星海城掀起血雨腥風的時候，跟在龍淵風身邊的他不會完全沒有耳聞。

這時羅靖城接到了趙俊同的電話，「老大，林誓安失蹤了。」他今天早晨去醫院找保鏢林誓安了解情況，卻發現他不在，電話也聯繫不上人。據林誓安的媽媽講，他昨天晚上接到龍淵風被殺的消息之後，跟他媽媽說要去處理一些事情，便失蹤了。

「昨天晚上10點他在哪裡？」羅靖城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林誓安是否跟龍淵風的死有關？但趙俊同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他有不在場證明，一直在醫院陪伴他媽媽。而且，龍淵風對他們家有恩，幾年前林誓安的爸爸得了絕症，是龍淵風出錢幫忙治的病，雖然最後仍然無力回天，但林誓安從此以後對龍淵風死心塌地。現在她媽媽擔心他會做傻事。」

「什麼傻事？」

「他媽媽說不清楚，我猜是擔心他傷心過度自殘，或者私下報仇之類的。」

羅靖城不相信他能找到神出鬼沒的沈浪，對此倒不是很擔心。「查一下他媽媽的車禍。」

「老大，你覺得……」

「對，我覺得這是精心設計的，如果林誓安昨天沒有離開，這場殺戮便不可能發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每一個環節都是必不可少的。」

「明白。」

羅靖城卻還有想不通的地方，沈浪如果要殺龍淵風，明明有更多更好的機會，比如在他外出遛狗的時候，比如在外出吃飯的時候，但為什麼要選擇在別墅里？在這裡，有監控，有破風，有保鏢，還有形影不離的孫雅涵，他為什麼要選擇一個風險最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