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芊芊打死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穿越。

守在床邊的丫鬟留意到動靜，趕緊走近床邊詢問：「小姐，您可算醒了。您睡了三天三夜，可把咱急壞了。」

陸芊芊不敢動彈更不敢亂說，她努力回憶自己肯定下過地府拿過孟婆湯，她明明已經死了，沒理由要她換個身份重新開始活一輩子吧，而且這是古代，她在現代都不長命還想她在這活個高壽？

「小姐您哪裡不舒服嗎？」丫鬟聽不到迴音，趕緊沖門外的小廝喊道：「壽文，小姐醒了，快去把大夫請來！」

陸芊芊死憋著沒說一個字，等大夫進門把脈問診也不開口，獨留老人家風中凌亂，「小姐脈象平穩，氣色無恙，老夫實在不知小姐為何不願開口。」

「老夫人來了！」門外等候的小廝傳話進來，丫鬟趕緊騰出地方搬來張凳子，緊趕著到門口攙扶。

「芊芊醒了，快讓我瞧瞧。」老夫人幾乎是眼含淚珠進門的，自打知道她的寶貝孫女跌進湖裡昏迷不醒，她是吃不好睡不香，眼睛一睜就是去佛堂叩拜保佑孫女平安。

看見老人過來，陸芊芊實在不好沉默，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思來想去，為避免一個謊言緊接另一個謊言，她幹脆直接攤牌，看一圈床邊的人再真誠發問：「大家好啊，初次見面……不好意思啊，我不認識你們。」

「這……」老夫人微怔，雙目瞪圓回看大夫，哽著哭腔說道：「咱芊芊怎麼了？不是說人醒了就沒事嗎。」

「芊芊，我是奶奶啊。」老夫人抬手撫摸陸芊芊的額發，矮身湊近，細細打量但不見寶貝孫女頭上有傷口。

「小姐，我是跟著您一起長大的紫鳶，您還記得我嗎？」紫鳶悄悄擇起衣袖拭淚，趕緊介紹屋內其他人，「這是壽文，這是康怡嬤嬤，這位是柳大夫，有您覺得眼熟的嗎？」

康怡是老夫人的貼身僕人正候在老夫人身側，名叫壽文的小廝站在門框紗簾外探腦袋，聽到自己的名字便鞠躬示意。

陸芊芊抿緊唇搖搖頭，老夫人看得心都碎了，但她也無法勉強，「人醒了就好，認不出人就慢慢認。既然柳大夫都說無恙，壽文領先生回去歇息吧。芊芊，記不清沒關係，不要覺得生分，這裡是你的家，你要是想要什麼想吃什麼，你就跟紫鳶說。」

陸芊芊許久沒聽到過這個詞，心裡頭缺的那塊瞬間發燙，她依舊無言，含著哽咽點點頭。

她不覺得餓，讓紫鳶出門之後自己靠坐在床邊發獃，努力回憶上輩子的倒霉事，那些深刻的經歷鑲在她腦海中，若是全部否掉，那她吃過的苦又算什麼。

「唉，死了都不讓我安寧，是你們地府沒位置了嗎，還差我一個投胎的？」陸芊芊扶著床楣站起身，等躺麻的身體恢復動彈，緩步走到銅鏡旁看自己這輩子的樣貌。

怎麼說呢，是她長得抽象還是銅鏡不靠譜，眼前人屬於面部線條曲折離奇，五官分布有待商榷。

「小姐小姐的喊，難道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嗎，連個好點的鏡子都沒有？」

正當陸芊芊對著銅鏡做鬼臉時，屋外又有新動靜，為首是紫鳶清亮的嗓音，「夫人好，寧小姐好，姨娘好。婉小姐剛醒，一個人在房裡……」

紫鳶收斂聲音，湊近低聲說道：「婉小姐不認識人了，老夫人剛來看過，見婉小姐不認得她，回去之後連茶水都喝不下。」

「不認人？柳大夫沒交代什麼？」夫人的嗓音格外尖銳，明顯不如老夫人那般柔和，聽到這等消息，就連屋內的陸芊芊都為面對此狀的紫鳶捏一把汗。

「柳大夫說小姐脈象平穩，只要醒來就沒事了。」紫鳶順暢回答，不過語氣有明顯虛浮，可見心裡還是怕的。

陸芊芊踮起腳尖小步並大步地回到床上蓋好被子，接連幾次深呼吸，眸子盯著門口，等待夫人進門。

「芊芊，娘過來看你了。」陸夫人身著湛藍華服，裙擺盛開金絲銀線綉制的蘭花，頭戴金玉簪子，腕佩翠綠玉鐲，她不似老夫人那般簡單素雅，氣勢上也更勝老夫人。

隨她之後進門的兩位，一位著嬌艷鵝黃裙，一位著含淡紫衣，看年紀和髮髻，陸芊芊還是分得清誰是小姐誰是姨娘。

那位寧小姐反倒不安寧，她垂下眼瞼進屋，幾次試探看向床邊都不敢直視，最後是看向姨娘，對方也暗戳戳遞了個眼神。

「娘。」陸芊芊先是幹巴巴的叫人，往後探看時觀察到陸夫人身後鬼祟的二人，她再笨都知道這兩人心裡有鬼。

陸夫人順著她的視線輕微側目，冷笑一聲，說道：「紫鳶跟我說你失憶，我還擔心是真的，現在看來，我的乖女兒什麼都記得，包括是哪個賤人推她的，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話說到這份上，寧小姐和姨娘嚇得直接跪下。

姨娘趙氏還對陸芊芊磕頭，忙不迭地說道：「夫人，兩位小姐只是在湖邊玩耍，婉小姐落水時，寧小姐不顧禮儀急忙叫人搭救，附近的人都是瞧見的，更別說，寧小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母親，寧真怎麼會做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婉真可是我的妹妹，我護她還來不及啊。這次意外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看好婉真，但我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良心的事。」陸寧真已經為此事付出許多，陪著陸夫人接連去寺廟燒香祈福，回到家還要閉門抄寫女德和佛經，這幾天被老夫人仇視不止，還要被父親和嫡母訓斥。

陸夫人沒讓她們起身，獨自走到床邊坐下，對上女兒才緩了臉色，柔情綿綿地摸揉陸芊芊的額頭。

「娘……」陸芊芊挪挪屁股靠近陸夫人，在她耳邊說悄悄話：「我真的不記得了，你說你是我娘，我才認你的。」

陸夫人只是輕微點頭，並不像老夫人那般黯然神傷，她掖掖被角，吩咐貼身僕人雯娘叫廚房備好飯菜，再叫紫鳶進門服侍小姐梳發更衣。至於寧真母女，隨著陸夫人冰冷的眼刀，裹著一身冷汗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