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糾葛

這是羅靖城第一次確認，沈浪真的存在，在這之前，他一直隱隱約約得覺得，那些影像，那些傳說可能都是假象。他問道，「林誓安也在？」

劉大海說，「對，他寸步不離的跟著龍先生。」

「之前向你詢問的時候，你為什麼隱瞞？」

「我只是一個司機，並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而且我想如果有什麼情況，龍少爺自然會告訴你們的。」

「繼續說下去。」

「龍先生讓我開車去寒沁湖，我將車停在路邊，龍先生下了車，他約的人應該在湖心亭等他，但那人卻沒有出現。到了約定時間，一艘小船從樹叢中滑了出來，沈浪就在船上，龍先生帶著錢走了過去，將箱子丟在船頭。我只是這樣遠遠的看他們交談了十幾分鐘，我想他們最後達成了某種協議，龍先生把健身房櫃子的鑰匙丟進了船中，那時我明白那些錢就是為他準備的。。」

羅靖城感到不可思議，龍淵風給了沈浪500萬，難道是用來買自己的命？「你覺得龍淵風給沈浪錢是為了什麼？」

劉大海看著羅靖城的臉色，緩緩說道，「我作為一個司機原本不敢多聽多問多想，但是龍先生死後，我自己也略微思索了一番。我聽說沈浪還殺了危家和文家的人，我覺得龍先生可能預感到沈浪要殺他，所以給了他500萬想消弭這場事故，但是沈浪卻沒有停手……」

這也是個不錯的思路。

「你知道怎麼才能找到沈浪？」

劉大海搖了搖頭，「這些不是我能知道的。」他猶豫了片刻又道，「我聽說過他們有一個組織……龍先生原來是組織的首領，沈浪也在組織里，所以，我想他們應該有某種接頭的方式。」

羅靖城知道他說的組織就是「格殺勿論」。他不排除這種傳遞消息的方式存在，比如在某些渠道發布只有對方才看懂的消息，就像沈瀾在老房子里給沈浪留下的信號，但這種方法無疑是低效的。不排除龍淵風透過黑道關係網，對消息進行更加定向性的傳遞。

「那你車上的錢是怎麼回事？」

「說實話，龍先生死了，我有些害怕，我想離開，又想到放在健身房裡那400萬。如果有那些錢，我下半輩子就可以衣食無憂，所以我去碰碰運氣，我撬開了櫃子，錢居然還在，我就拿走了。我真的沒有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羅靖城從頭到尾瀏覽了一下問詢記錄，查缺補漏，卻聽劉大海忽然道，「羅隊長，我對你父親的去世感到非常抱歉。」

羅靖城猛然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我不知道你聽沒有聽過海風這個代號？」

「你是……」

「對，我是海風，當年你父親讓我幫他打聽龍家的消息……」

羅靖城十分意外，靖海行動殘缺的一塊在這裡終於補上了，他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問道，「那你是不是知道是誰殺了我父親？」

劉大海抱歉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在靖海行動剛剛展開的時候，龍先生預感到了危險，便和龍夫人去了國外，一是躲避調查，二是給龍太太治病，我也被龍先生帶去了國外，當我們回來的時候，你父親已經去世了，一切風平浪靜。」

「你為什麼要背叛龍淵風？」

「其實我對龍先生本身並沒有仇恨，當時龍先生手下有很多派系，我侄子也在其中，他死於一場內部爭鬥，最後不了了之，我當時很難受，和你父親合作，也是希望能給他報仇。」劉大海嘆了一口氣，「實際上，我沒有幫上什麼忙，等我從國外回來，一切已經結束了，龍家也已經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是什麼意思？」

「龍家上上下下，數得著的傭人、助手都被替換了一遍。我因為一直在國外，才逃過一劫。」

「但你一直沒有離開龍家？」

「是的。我說過，我對龍先生本人並沒有什麼仇恨，我提過要走，但龍夫人對我也很好，極力挽留。事情久了，很多事也放下了。等到龍夫人去世，我也年紀大了，也沒有離開的心思了。」

羅靖城沒有看出他的供詞有什麼破綻，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知道沈浪和梁起為什麼反目成仇？」

「我當時在國外，知之甚少，但從龍先生日常與龍夫人的談話，以及一些龍先生的電話中也聽到過一星半點。起因好像是感情糾葛。梁先生喜歡男人，這你應該聽說過……」

羅靖城點了點頭。

劉大海繼續說道，「他和沈浪有一段感情，而且好像用情很深，對此龍先生是非常鄙夷的，所以，私下裡也會拿出來說。梁先生是那種控制欲很強的人，卻唯獨對沈浪無可奈何，用時下的說法，可能就是沈浪有一顆自由的靈魂吧，不知道對不對？總之，依據我聽來的一星半點判斷，他可不是個專一的人，他認識梁先生的時候就帶著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後來聽說他遇到了初戀——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梁先生肯定不會慣著他，兩人就鬧掰了，後來還聽說，梁先生放不下這段感情，試圖找到他，沈浪卻好像人家蒸發了，孩子也不要了。聽起來很狗血，是不是？」

羅靖城覺得他的證詞在某些方面和沈瀾的遭遇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測十分契合，又繼續問了一些關於四大家族犯罪情況的問題，但並未獲得更多的信息。

劉大海取走的400萬清點完畢，一分不少。丁磊透過和健身房溝通，已經確認健身房的櫃子是以劉大海的名義在一個星期之前開的，也透過調取健身房的監控，證實了劉大海取錢的過程。

400萬不是一個小數字，沈浪卻分文未取，是他視金錢如糞土，還是懷疑這是個陷阱？

「對林誓安的追查做得怎麼樣了？」

趙俊同搖了搖頭，「目前沒有進展。不過我擔心他有槍。」

羅靖城剛剛也向劉大海詢問了這一問題，得到的也是肯定的答覆。這是一個危險人物，但是他的目標是沈浪，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也許他真的有某種方法能找到沈浪。

唐雨飛問道，「老大相信劉大海說的話？劉大海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除了他名字里有個海字，我們根本沒法判斷他和海風有沒有關係。」

羅靖城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也許他只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才這麼說的。不過，他的供詞卻有一定的真實性，如果他要編，也不需要編造一個如此荒誕離奇的故事。」

接著大家又對沈浪和梁起的那段狗血三角感情進行了分析，他們尤其對那位造成兩人反目成仇的初戀情人十分感興趣。

丁磊第一個舉手搶答，「沈法醫的媽媽！」

大家愣了一下，卻又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都覺得這個答案雖然不可思議，卻有點靠譜，慫恿羅靖城找沈瀾問問。

羅靖城從來沒聽沈瀾提起過自己的母親，也沒有沒聽他提起沈浪和梁起的感情，也許因為那段往事與他個人的痛苦經歷息息相關，他總是選擇性遺漏。羅靖城從之前沈瀾的隻言片語和劉大海的證詞推斷，他父親應該是個在感情和行動上都崇尚自由的人，在不同階段，他很可能有過很多男人或者女人，他不太會避諱自己的本能需求，沈瀾還提過他跟陌生女人約會的經歷。但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初戀情人」在那個特殊的時間點，引發了一連串的事情，註定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陳建中！」羅靖城說。

大家一臉懵懂的看著羅靖城，發出了不可思議的感嘆，「老大，你該不會說那個初戀情人是陳建中吧？」

羅靖城有很大的把握，「初戀情人只是劉大海的一面之詞，這個人一定和沈浪有著很深的羈絆。你們想想什麼樣的人能讓兩個一直親密的合作夥伴和戀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梁起和沈浪都不可能是戀愛腦，所以他們的反目一定不是因為普通的感情糾葛，這個人一定是造成了他們的價值觀的劇烈分歧。」

大家忍不住贊道，「老大，妙啊！」

昔日「好友」以正義的化身出現，身處罪惡一方的梁起和沈浪面臨著生與死的抉擇，梁起選擇「殺」，沈浪選擇「救」，於是衝突出現了，殺戮展開了，有人身死殞命，有人絕跡江湖，有人苦苦追尋。

羅靖城說，「之所以說陳建中，還因為時間點，陳建中的被殺，沈浪的失蹤，沈瀾與梁起產生糾葛，全都集中於一個時間點上。這一個人即便不是陳建中，也很可能是陳建中身邊的人或者他的妻子。」

趙俊同道，「這麼說，他們很可能很早就認識，在沈浪還沒有走上黑道之前就認識，否則很難理解這兩個人人生之路涇渭分明的人怎麼可能產生親密的感情？」

唐雨飛馬上翻了翻自己之前整理的資料，「陳建中和她妻子方諾同年，而且是同一個村子的，那麼沈浪也可能是這個村子裡的。我要不要再去走訪一趟？」

羅靖城想了想說，「我想親自去一趟，找到沈浪的過去，對我們摸清他的行動動機有很大的幫助，也許我們能從中找到蛛絲馬跡，找到他的落腳點。」

丁磊忽然不和時宜的插了一句，「但依據方諾的年紀，她不可能是沈瀾的媽媽，所以，老大你不用擔心自己被婆婆嫌棄……」

丁磊還沒說完，引起了一陣暴揍。他委屈的道，「我說的是實話嘛。」

「誰讓你說實話的，不知道給老大一點面子？」

「你難道不知道岳母這個詞更符合老大的心意？」

羅靖城說，「滾，全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