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逼供場景給梁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讓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是身在一個怎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年代。不過梁渠的承受力與適應力都很不錯，一晚上就開導好了自己又大咧咧的沒心沒肺起來。

自他受傷起，他就再也不用伺候杜奕朗，甚至自己有了個伺候的小廝。除了每天依然早起看杜奕朗打拳以外。杜奕朗給他了最大寬度的限制，去哪都沒人敢攔著，所以梁小少爺又過起了隨心所欲的小日子，以前做下人時候被規定不能去的地方他都逛了個遍，甚至和杜奕朗一起吃飯喝茶都被杜奕朗允許。打雜的小廝們看他一副狐假虎威的樣子很是不服氣，但誰叫他救了幫主呢，幫主慣著他一時也是正常的。

等他傷好的差不多了的時候，杜奕朗見他無聊便帶他出了趟門。

梁渠第一次看到人工卸貨的老式碼頭。巨型貨輪，木箱子裝著各種貨物，裸著上身的工人們扛著麻袋，幾米都有一個人指揮，一切都有條有序。梁渠和鄉巴佬進城似的感嘆著這一切，他對上海灘和這個年代的認知基本都來自於電視劇和電影，這真實見到可要比電視壯觀多了。

梁渠愣愣的跟著杜奕朗，半晌才想起剛剛聽到他說的隻言片語。

「什麼鴻飛社啊，你們要和人幹架了？」

杜奕朗聽到幹架這個詞有點想笑「鴻飛社就是吳博智三兄弟建立的社團。」這會他們已經坐回了車裡正在回去的路上，杜奕朗本沒想在分舵呆這麼久，也沒想到有人敢不要命的惹到他頭上。

「三兄弟？」

「恩」杜奕朗耐心解釋道「吳博才，吳博禮，吳博智三兄弟，吳博智是老三。鴻飛社就是他們三個創的，當年剛剛出道的時候還是有點名氣，三個人都是光頭，很好辨識。」

「你最近經常外出，是因為想和他們火併？」梁渠並沒有問對方為什麼殺你這種弱智問題，黑幫殺來殺去在現今社會都再正常不過更何況上海灘？

「沒有火併，只是瓦解勢力而已。」

「瓦解勢力？」梁渠愣到，這不就是搶地盤嗎？

「就是所謂的搶……」

「人家都派殺手殺你了！」梁渠猛地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臂打斷他的話「殺手都進到你房間來了！沒有小爺給你擋一刀你都掛了！你現在卻想著搶他地盤！」梁渠露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在杜奕朗面前揮了揮受傷的手臂。

杜奕朗見到他這樣的表情不由得想笑，事實上他確實也笑了，勾著嘴角輕笑著反問「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梁渠第一次見杜奕朗笑，頓時覺得幹勁十足，他盯著杜奕朗翹起的嘴角看了好一會兒，鳳眸微微眯起，露出充滿邪氣的笑臉「殺回去。」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自家老大居然笑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錯覺！一定是錯覺！！

杜奕朗做事道上的都知道，從來遵循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來犯，有仇必報。所以，杜奕朗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弄死鴻飛社的三個光頭，只是鴻飛社如今勢力不小，有些地盤很是富足，杜奕朗自然不介意先把地盤吞了再殺人以免打草驚蛇。而且兩個女殺手沒有回去，吳博智想必也有所防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沉穩如杜奕朗，必把獵物玩的身敗名裂不可。

可梁渠不這麼想，在他的以牙還牙之道上沒有那麼多的利益問題，你既然來暗殺我，那我暗殺回去簡直天經地義理所應當啊！

杜奕朗看著他神采奕奕的小眼神不知怎麼的就是拒絕不了。

從見到梁渠開始，梁渠就像是個謎團一樣讓他捉摸不定，他從哪裡來，為什麼接近自己他都不知道。本來這種情況下，將人抹殺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可當梁渠用明知是裝的表情擠出幾滴眼淚來的時候，他又鬼差神使的把人留下了。後來杜奕朗無意間看到他和別人說話時那帶著邪氣的小表情，更是覺得這人有意思。梁渠會武他早就知道，只是深淺卻無法確定。梁渠總是有意表現的自己很弱，大概是用此方式在降低存在感和保護自己。

可梁渠實在有點耀眼，光是臉蛋都漂亮的有點不像話。梁渠並不女氣，只是五官都很完美，無論分開亦是合起，微翹的上嘴唇與高挺的鼻樑，一雙眼睛更是燦若星辰，連笑起來都泛著瀲灧波光。至少這幅長相在常年混在一堆大老粗黑社會裡的杜奕朗眼裡還是非常漂亮的。

所以當他看到梁渠興緻勃勃的說出要去給自己報仇的時候，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梁渠一定有能力做到。

梁渠見他答應，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給你報仇！」 司機看到有人敢拍自己老大的肩膀，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冷汗直流。

============================

梁渠苦思冥想了一下午，連晚飯都沒吃出味，非要想個能稱得上以牙還牙的計策。杜奕朗見他一晚上魂不守舍的小模樣覺得甚有意思，一邊欣賞一邊使勁往梁渠碗里夾菜，梁渠也有什麼吃什麼。等晚飯快吃完的時候梁渠突然拍桌跳了起來。

「有辦法了！」

杜奕朗和旁邊看著杜奕朗給別人投餵了一晚上已經眼瞎了的手下都嚇了一跳，見梁渠興奮的抓住杜奕朗的胳膊晃了起來「幫主！箐幫有沒有女殺手？」

「你應該喊我老爺，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杜奕朗皺了皺眉頭卻沒甩開他的手「有，你想做什麼？」

梁渠當然沒忘記自己還是個下人的身份，悶悶的嘖了一聲，然後說出了自以為驚天地泣鬼神的天才計劃。吳博智好色，眾人皆知，梁渠的計劃就是讓女殺手裝作新來的頭牌然後把人殺了…

就這計劃你還想了大半天？！站崗手下心想。

杜奕朗裝作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對上樑渠閃亮的雙眼說「可行是可行，但是我們的女殺手基本比男人還爺們… 我們箐幫崇武，不養之前那兩個女人那種柔弱之流。」

於是梁渠又陷入了沉思。

直到深夜，杜奕朗準備上床歇息，梁渠才過來敲了他的門。

門一打開就見梁渠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哀怨的看著他。

「睡不著？」 杜奕朗雙手環胸靠著門框，饒有興趣的看著垂著耳朵的小貓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

「小爺決定了… 為了能親自給你報仇…」梁渠扁了扁嘴一臉委屈的說「不就是妓院頭牌嘛，小爺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