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是？不是什麼？

人工智慧產品「12138」宛若人工智障，根本窺探不到自家老大的想法，只能不懂裝懂地附和——反正最後老大的任務總是能完成的，自己跟著躺贏就行。

只是不再出現上次那種傻叉的話。

第二天，當蘇櫟再次和沈質面對著面的時候，雙方彷彿昨天的尷尬從未發生，完全就是看誰比誰臉皮更厚一般。

蘇櫟話本還沒看完，本來自願做那個臉皮不如人的角色，想躲個地方繼續看話本，結果事與願違，只因為天冷地凍，在這個下著細雨的清晨，他們迎來了一位稀客。

想不到，前不久才給沈質傳過信的江錯，竟然親自上門來了。

蘇櫟多少對這位前期就蹦出來加戲份的後期角色有些興趣。

外面雨絲細密無聲，蘇櫟很快見到了江錯，對方撐著油紙傘，被淺淺的雨霧籠罩，緩緩邁著步子向這邊走近，恰好抬頭與蘇櫟發生了對視。

蘇櫟皺了皺鼻子，潮濕的水氣和泥草的味道中，似乎混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一眼看上去，這人還挺超凡脫俗的。

蘇櫟只希望對方除了出場早之外，人設不會跟原作有太大不同。

可惜，蘇櫟怕什麼來什麼。

江大夫登門，灶膳房裡便出現了幾個身影前前後後地忙碌，不一會兒，從裡面冒出不詳的濃煙，緊接著滾滾黑煙成功將其中一個嗆得奪門而出。

蘇櫟作為沈質派來的「監工」，朝煎藥的鍋里瞟了一眼，不忍心地撇開頭，眼皮不知道是因為熬夜，還是因為某種不祥的預感而頻頻跳動。

他想為了心肺健康離開灶膳房，又怕站在旁邊的人真要將這鍋里的東西端給沈質，到時這大夫恐怕要落個治病不成反被治的下場。

於是蘇櫟又把頭轉回來，再次問道：「這……有用？」

他都不覺得鍋里的東西能稱之為藥了。

眼前的人絲毫不知蘇櫟委婉的提示是在嚐試做最後的搶救，擺著一副信誓旦旦的架勢，配上一臉的堅定，偏偏還要做出語重心長的模樣：「不必擔心，我行醫多年，這煎藥的本事不少病人都親自感受過，到現在還沒有哪位說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隨後，他拿起湯勺，從鍋里舀出一坨烏漆麻黑、已經看不出原材料的東西，率先舉到蘇櫟嘴邊：「要實在不放心，你可以替沈大人先試一下味道。」

說著，對方將手裡的勺子催促般往前湊了湊。

蘇櫟抿著嘴，撇開頭，勺子也跟著撇過去，他又朝另一側撇開，勺子依舊跟著。

「不行。」蘇櫟腦袋努力後仰，怕開口拒絕的空檔，熬出的藥會被對方硬塞進嘴裡。

主動喂人的傢伙仍未放棄勸誘：「你可以的，它只是顏色看著不怎麼樣而已，但味道真的不差，可不能以貌取藥啊。」

蘇櫟態度堅決：「我不行。」

江錯：「做人不能太挑，不然往後跟著去打仗可怎麼過。」

「不勞費心。」蘇櫟身體力行地向眼前這位固執的江大夫表達拒絕，說話間還緊盯著對方手上的動作，提防著對方突然一個偷襲，出其不意將那黑不溜秋的東西戳進自己嘴裡，「我真的，不行！」

「不行！」

江錯好像終於聽懂了人話，停住了動作，以一種不可名狀的眼神上下掃一番蘇櫟，後者隱約感到不妙，但已經來不及阻止會看病的人開口。

「你瞧上去面色既不發黃髮黑，手腳也伶俐不遲鈍，聲音中氣十足，氣血應當充沛，不像是那腎氣衰竭之人。」

「若是真有這方面的顧慮或者需求，待會兒忙完了，在下替你把把脈？」

蘇櫟：「......」

蘇櫟被氣笑了，手握成拳捏緊後又鬆開，面帶虛假笑容地沖江錯拱了拱手，轉眼溜了。

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要先行替沈質讓江錯好好了解一下，什麼叫做治病不成反被治。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還要從戍邊戰況告急的變故說起，皇上欽點了沈文率援兵趕往前線，不日便要出發，而沈文就沈質體弱畏寒不適合跟去一事，兄弟倆已經爭執了好幾天，就在這僵持不下的階段，原先給沈質開了藥方的江錯突然登門拜訪。

讓人不得不懷疑是非要隨軍的沈質幹的。

沈質和江錯曾經只是書信往來，江錯透過書信了解沈質的身體狀況，自然比不上親自診斷來得更準確，所以把過脈後，藥方也得改。

這才有了江錯和蘇櫟在灶膳房互相拉扯的一幕。

蘇櫟成功「逃出生天」，深感自己看的原作小說離譜到非同一般的程度：「就這種角色，後期出場是怎麼做到人氣那麼高的，不懂。」

「看來江錯的人設也變了。」

甚至從超凡脫俗的第一印象，逐漸向上一個世界的某個神經靠攏。

「12138」跟著蘇櫟在「虐渣攻」部門大殺特殺到現在轉部門，也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它急得就差咬手帕了：「我也從沒見過這種情況啊，老大，該不會是新調來的部門集體中病毒了吧？！」

「不知道。」

蘇櫟打了個哈欠，選到一個看不見江錯，但只要江錯喊自己就能聽見的位置，然後讓12138挑了一部恐怖電影來打發時間。

電影從開局主角團因為好奇心而探索未知的廢棄古堡，發展到了主角團的炮灰們率先一個個遇難，且遇難的方式層出不窮，再到主角終於被導演的外力強制智商下線作了一下死，碰了牆上灰藍色調的俄羅斯女人油畫，開始被俄羅斯女人無限懟臉，主角四處逃竄，慌不擇路，劇情在他爬上閣樓時突然停住，彈出了廣告。

本來聚精會神跟著主角一起緊張、程式運行越來越快的的「12138」立刻被嚇一跳，差點卡機：「我擦！」

它剛想尋找一位同樣被嚇的人報團求安慰，隨即發現它家老大默不作聲，順帶打了個哈欠。

「12138」感慨：「不愧是老大，見識的風浪就是多。」

蘇櫟微微一笑，抬起了手，距離「12138」自閉加閉麥只剩三十秒——

「右上角這不是寫著準備進入廣告倒計時麼？」

電影因為系統自閉停放了，江錯的藥也徹底熬好，蘇櫟再去看江錯煎出的成品，發現和原先要讓自己嘗的成色大相徑庭，碗里的顏色變淺了，甚至連味道都散發著草木帶著微苦的清香，並不會讓人難以接受。

蘇櫟指指江錯手上端的藥：「為什麼這藥變了？」

江錯：「這個啊，我發現不太對，又重新煎了一副。」

蘇櫟盯著江錯，點了點頭，伸手道：「我來吧。」接著他一手端藥，一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等江錯率先從自己面前經過。

「哐——！」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後從灶膳房裡走出來的，只有蘇櫟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