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沒有一個願意按照小說劇情好好走的，也就沈文還算正常一些——

蘇櫟在心裡暗暗嘆氣。

但不情願歸不情願。眼瞅著蘇宇槐擼起袖子要去追沈文，蘇櫟偏頭吐掉嘴裡的瓜子皮，現身把人攔住，將買的零嘴和藥材一股腦兒塞進對方手裡，叮囑一聲：「把東西看好了。」

緊接著，還沒搞清楚突髮狀況的蘇宇槐眼睜睜看著他兩三下踩上道邊店鋪的房頂跑遠了。

蘇櫟趕在沈文追到那行竊女子之前，把錢袋悄無聲息地順了回來。

只沒想到，原本他隱藏得十分隱秘，確信自己能和沈文錯開回去，卻被對方逮了個正著，堵進一條死胡同里。

蘇櫟隱晦地撇了撇嘴，默不作聲收起順回來的錢袋。

「沈將軍。」

剛剛還在欣慰沈文還算比較正常，現在他有些想拍爛自己的烏鴉嘴。

不過這主角攻倒是有兩把刷子。蘇櫟好整以暇地等待對方下文，只要沈文不是來要蘇宇槐被偷走的錢袋然後自己還回去，一切都好說。

於是，蘇櫟從胡同里走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手爐——是沈文讓自己代為轉交給沈質的。

沈質身子比常人更加畏寒，這會子送這個手爐，便是之前他二人鬧出矛盾的賠禮，也是恰到時間的實用物品。

被沈文耽擱了一會兒，等到蘇櫟趕回去找蘇宇槐，就見對方不知從哪兒搬了塊石頭來坐著等，零嘴和藥材還在，但那包瓜子已經被他拆開自顧自嗑了一大把，關鍵這吃白食的看見蘇櫟目光不善地盯過來，竟還能不以為意地打個哈哈，十分自然地搭上蘇櫟肩膀借花獻佛：「來嘗嘗，剛炒好的瓜子挺香的嘛！」

蘇櫟二話不說把錢袋拋過去，接過自己買的東西，轉身就要走——

然被蘇宇槐一把拉住：「哎哎！俠士留步！」

蘇櫟：「說。」

念在同姓蘇的份兒上，他勉強自己稍微多一些耐心，抱有幾分瞧瞧看的心態，停下來準備聽蘇宇槐嘴裡能吐出什麼實際的東西來。

對方果然吐出了十分實際的東西：「這瓜子是從哪兒買的？」

蘇櫟深吸一口氣，及時收住快要脫口而出的粗口，隨手一指，趁人轉頭去找的功夫，眨眼溜得毫無蹤影。

一路溜回府上，他先把買的零嘴偷偷留下，後才揣著手爐、提著藥材去找沈質彙報。

結果，人是在蘇櫟收養的兩隻鴿子那裡找到的。

一上前，他便聽到沈質語出驚人：「這兩隻煲湯不錯。」

接著，沈質邁步到蘇櫟身側，抬手，蘇櫟立刻將藥材奉上，隨後把手爐一併交出：「這是沈將軍送來的。」

「埋了。」

沈質連暼一眼都吝嗇，隨意便決定了心系於他之人心意的去處。

直到沈質的身影消失，蘇櫟依照吩咐把手爐埋了，至於以後沈文會不會再問起，幹.他屁事。

回到屋裡，蘇櫟再看向窗邊渾然不知自己未來命運的鴿子，被動地想起沈質那句評價，便忍不住腦補出一鍋掀開蓋向外涌熱氣的鴿子肉湯，記憶中的味道彷彿在舌尖打轉，香氣四溢。

蘇櫟打消了將它們放生的念頭。

養肥了再燉會更好一些。他想。

後幾天，煮飯的阿婆注意到，總來送食材的那位青俊後生來得更勤了，要走的米糠也越來越多。

待她詢問一番後才得知，先前被她掂量著沒幾兩肉的鴿子竟已經被他收留飼養，於是蘇櫟下回再來要米糠，阿婆給他舀的量更多了。

兩隻待煮的「食材」被好吃好喝供了段時間，受傷的那隻還沒到可以重新飛起來的階段，倒是已經被喂胖了一圈，一身羽毛梳得油光滑亮，沒有絲毫翹起的炸毛，看得出養它的人在吃喝和幹凈方面照顧得很到位。

一身厚絨羽毛的鴿子似乎並不怕冷，屋外還在增添涼意，颳起的秋風比之初秋時的微涼，更多了一絲鋒利，刺得迎風而立的人臉生疼。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離初秋越走越遠，而兩隻鴿子竟從初秋被喂到了這般時候。

也更加適合下鍋了——沈質再見到這兩隻時，腦海中最先冒出這個想法。

鴿子也不怕人，見到沈質，受傷尚未痊癒的那隻還要撲棱著它完好的一邊翅膀，挪動圓滾滾的身子朝人靠近。

眼看它就要挪出窩，沈質拿扇子抵住鴿子的腦袋，輕輕一戳，又將它推了回去。

那鴿子不死心地繼續向外挪，再次被沈質戳回去，次數多了，它估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側著腦袋和沈質對視。

蘇櫟端著從後廚盛來的米糠回來，目睹了一人一鴿默默對視的畫面。

蘇櫟：「……」

也許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他拿空出來的手用力掐了一把手心，止住差點兒就要猝不及防從鼻間泄露出的哼笑聲，剛想偷偷退出去，不巧他才後退一步，就和沈質來了個對視。

沈質臉上絲毫沒有被發現的尷尬，直起身，抬手招呼蘇櫟走近一些。

蘇櫟木著臉挪到對方跟前，視線習慣性地落在下方，餘光留意到沈質伸手過來，下意識抬頭後仰，卻因此將視線上移，對上了沈質似笑非笑的目光。

動作維持在兩人一個向前伸手一個向後仰頭的窘迫瞬間。最後，沈質徑直調轉路線，停在半路的手移到蘇櫟的肩膀上方，向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養得不錯。」

無論是鴿子，還是人。

蘇櫟嘴唇微不可察地扇動了幾下，但，還是如同曾經淡漠寡言的「沈一」一樣，最終也沒給到沈質什麼回答。

哪怕肩膀隔著布料，蘇櫟露在外的脖頸卻仍能接觸到一股寒意，是從沈質冰涼的手傳遞過來的。

天越來越冷，即使沈質有在按時服藥，害冷的身子也不見好轉。

基於良好的職業道德修養，蘇櫟兢兢業業保持著平淡無奇的態度，待到沈質離開，又等了一會兒，才抬手拍打掉自己肩膀上莫須有的痕跡。

「12138」稀奇道：「之前太子和你勾肩搭背都沒見你這麼嫌棄哎！」

「你不是一向對待要保護的任務對象十分縱容嗎？」

一滴涼意落在鼻尖，蘇櫟拿指腹蹭掉，緊接著又一滴掉在了眼皮上，天上朦朦朧朧向下灑起了雨。

雨絲被風吹得斜了身子，撞上一片從樹上掙脫下來的黃葉，飄飄晃晃地，最後被蘇櫟伸手捏住了葉柄，轉一圈，還能發現泛黃的葉子反面有半片翠綠沒有褪去，於一整片而言，稍顯突兀。

片刻，蘇櫟給了「12138」答案：「他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