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喜歡小孩子嗎？」

溫竹予聽到譚故的詢問，側過頭來看向他，卻反問道：「你呢？」

譚故迅速地搖頭。「我才不喜歡，太吵鬧了。」

溫竹予卻笑了起來。「我想起你們大一的時候，我作為高年級的師兄去接你們，新生也是一大撥人走進校園裡面來，吵吵鬧鬧的。」

譚故：「……」

見譚故不說話，溫竹予卻繼續說道：「我記得，你那時候還沒長高，才到我……這裡吧。」

他手比劃了一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譚故露出了炸毛的表情來：「哪有這麼矮！」

「沒有嗎？」溫竹予揚眉，「我記得大一的寒假放假前你看起來還挺小個子的，沒想到一個寒假回來，立刻拔高到快和我差不多了。」

譚故側開臉：「這種事情不用記得那麼清楚啊……」

說起這段經歷，他看起來有些窘迫。

他是比同齡人早一兩年上的大學，又發育得晚，和其他大一的學生相比較之下真是嫩了一大截。

因為成績好被選中做了新生代表，那年開學發言的老生則是溫竹予。

譚故忘不了當時他在後台拿著演講稿緊張又無措不知道找誰的時候，溫竹予眼尖看到他，向他伸手。

儘管對溫竹予來說，這不過是無數個舉手之勞之一罷了。

「說起來，我畢業之後你也沒在學生會了嗎？」

譚故點頭。「沒有留任，我跟著修明去了學校的話劇組玩了。」

那時候其實只不過是無意間跟著那個童星出身的室友去話劇社團打打醬油。

從開始隨便串演一些小角色，到幫忙寫劇本，再到攝影、導演，大學後面兩年他和駱修明都算是「不務正業」，就誤打誤撞般地走到今天這一步來。

「其實也挺好的。」溫竹予笑了笑，「我看你當時就很不適合在學生會的外交部，你不是很適合和人打交道拉贊助，怎麼會選擇這個部門？」

……因為當時你是部長啊。

心裡話被吞了回去，譚故搖頭：「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哪裡還記得。」

溫竹予點頭：「的確很久了。我也都快記不清了。」

譚故應了聲，低頭吃飯。

冷不丁地，溫竹予就接著說道：「有空一起回一趟母校吧。」

「誒？」譚故猝不及防地抬頭。

「溫家的產業在B市那邊都不怎麼展開，我也很少往哪裡過去，畢業之後再沒有回去。不過你拍戲常年四處跑，應該有回去過吧？」

譚故點頭，前幾年有個校慶，他和駱修明還回去做了一番宣傳活動。

「那好，那就要你帶我去看看我們的母校了。你不介意吧？」

溫竹予說。

在遊樂場之行還沒正式開始，就匆促而單方面敲定了下一次約會。

譚故忙不迭地點頭，「當然有空！」興奮的情緒幾乎要遮掩不住，從眉眼洋溢出來。

溫竹予望著他突然一愣，然後沒頭沒腦地想到，譚故比鏡頭裡看著還好看。然後他轉念一想，凡有譚故上鏡的都是什麼新聞訪談，譚故甚至還有一次帶著劇組往戈壁灘跑去取景，然後一臉風塵僕僕地就接受了採訪，連個濾鏡都不打一下。

今天倒是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他這麼想著，卻又笑了起來，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怎麼莫名其妙想到了這裡，但是之後也沒有再怎麼細細想了。

***

兩個人雖說心血來潮決定了遊樂場之行，但是還把計劃打得有模有樣的。

遊樂場除了那些戶外的遊樂設施，還有其他參觀的館區。這樣的大夏天，兩個人也都是成年男子，沒有什麼興趣和小孩子一起排隊玩海盜船過山車，遊玩的重點景點就放在了那些室內的館區了。

從這條長長的海洋長廊走下去，有各種珍奇海洋生物的展覽，往下走還有科技館、昆蟲標本館等，不僅開放給少年兒童，來這裡的成人也意外地不少。

他們走下去才知道這兩周遊樂場承包了一個稀奇的標本展覽，小孩子不太敢看那些動物的標本，來的多是對此感興趣的大人。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組合也不顯得那麼格格不入了。

譚故在心裡鬆了口氣，但是又似乎覺得有一番惆悵，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被溫竹予抓住了胳膊，往他的身邊扯。

「小心！」

譚故走神著沒有注意周圍，被溫竹予一拉，便難以維持平衡地往他身上栽。溫竹予另一隻手繞到了他的後背，譚故還沒回過神發生什麼，就感覺到什麼東西撞到了他向外的胳膊上，從他身側又擦肩而過。

譚故愣了一下，往前面看過去，才發現這條走廊有一點陡，一輛運著物資的小板車從他們身邊擦肩，帶著一堆重物往下直溜。

幾個女生氣喘吁吁地在後面喊著遊客快避讓開，其中一個看到他們兩個人，連忙大聲地道歉。

「對不起！暑假遊樂場里實習生比較多，這兩天的活動籌備有些混亂。如果受傷的話，請隨我過來，遊樂場會負責補償的。」她說著話，還望向已經快看不清的小板車，和後面追著跑的另外幾個姑娘，急切地喊道，「你們追快點啊！不要撞到客人！」

溫竹予已經放開護著譚故的手，譚故也不顧上面紅耳熱，看了下自己的手臂，只是留下了淺淺的紅痕，溫竹予拉著他躲得快，沒有什麼大毛病。

「沒事——」

「你們遊樂場工作人員是怎麼工作的？運送貨物沒有專門的通道嗎？」

譚故話才開口半截，就被溫竹予截了胡。

譚故側頭看向溫竹予，他的表情帶著不怒自威的嚴肅，隱隱有著上位者的風範。

來和兩個人說話的姑娘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四五歲，哪裡見過這樣的人物，當下臉色又青又白，顫抖著嘴唇連聲說對不起。

她原本以為兩個人看起來謙和得很，應該挺好說話的，沒想到撞到那個人和顏悅色，反而另一個刁難了起來。

「這種事情實在太不應該了，遊樂場里那麼多小孩，重物怎麼能從這條遊客通道運輸？這條還是下坡路，還是幾個女孩子負責，像這樣要撞到小孩子，你們誰能快速攔下車來？」

「咳。」譚故在旁邊憋笑咳嗽了一聲，實在看不下去溫竹予快把那個女生罵哭了，「師兄，這不是你公司……」

溫竹予回頭看他，卻直接抓起了他的手臂。

「師兄？！」

譚故叫出聲，但是被握著手腕時，似乎感覺到了灼熱的溫度往皮膚里鑽，他嚇得不敢動，睜大了眼睛看溫竹予。

溫竹予抬起他的手看了下被擦到的地方，除了一點點紅痕，幾乎已經看不到了。

「我……我沒事……」他微微掙扎了一下，被溫竹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溫竹予鬆開了他的手，又看向那個女生。

那女生看上去真是快哭了，被溫竹予看一眼就快嚇得不會說話，磕磕絆絆反覆道歉說著可以跟她去醫護中心看看之類的話。

「這事就算了，以後你們員工要多注意。」

女生連忙點頭，就差脫口而出「謝謝老闆不殺之恩」……恩……這個男人比自己老闆要可怕一百倍好不好！

溫竹予也不再看她了，確定這點小擦傷沒什麼事情，只是出於怕對遊樂場的兒童遊客有安全隱患才說多兩句，說完也就算了，便看向譚故：「走吧。」

譚故點頭。

但是溫竹予還直直看著他，陡然開口：「你耳朵紅了。」

譚故一驚，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果然感覺到了一片滾燙熱意。

「我、我……」

溫竹予卻像是只說了一句平常的話，說完笑笑，就沒有多想了。

「快點吧，不然等下展覽看不完了。」

譚故急忙跟上他，兩個人便往展覽的地方繼續走過去了。

在兩個人走開之後，那個溫竹予凶得差點要哭出來的女生才私底下張牙舞爪罵咧咧了起來：「媽的！老闆都沒這麼凶我！顧客是上帝就了不起啊！不就撞了下，激動成這樣。」

她低聲罵著，往前面快步走去，看到前面那個小板車已經被其他姑娘拉住了。

雖然剛才被說懵了，但是回頭想想，那個男人雖然語氣不好，可是說的也的確是事實，這條下坡路上有那麼多在玩鬧的小孩子，如果撞到的不是一個成年人而是個孩子……

一想到這裡，妹子額頭上不由地冒出了冷汗來。

她咬咬牙，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做錯什麼，畢竟她也是被上級吩咐著調過來臨時搬運物資的，人手不足安排得亂七八糟，她自己也對上級不滿得很。

想到這裡，又不由想起另外一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總給她一種說不清地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兩個人都長得很出眾，大概是像極了哪個明星吧。

她不在意地想著，又想到兇巴巴的那個男人剛才護短的模樣，鬆了一口氣之餘，心思也歪了起來。

「……兩個人看起來關係匪淺啊，該不會是一對小情侶吧！」

她回想著，板車撞上去時，那個凶一些的男人拉住另一個人把他護在懷裡的慢動作冒著粉絲的泡泡在她腦海里慢鏡頭的回放了起來。

妹子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一時間感覺那個高大的男人護短而生氣的模樣也不是那麼面目可憎，捂著臉一個人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