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寢室，莫黎把背包甩在桌上，整個人攤在椅子里，慢慢扭頭看著周維煋的位置，擰眉沉思，久久不發一語。

「呦！」

方然嚇了一跳，只拍著心口，「嚇死我了，你回來也不吭一聲。」說就開始撿掉在地上的零食。

方然打開寢室的燈光，大叫道，「呀！莫黎你這臉色怎麼慘白慘白的…就…」最後一句話方然自動消音，就跟那些吸了藥的，「快補補，快補補！」說著掏出牛奶又掏出薯片塞到莫黎手裡。

莫黎看著滿手的東西，又看著懷裡的一堆東西頓時哭笑不得，望著對方眼角莫名有些濕潤，帶著點鼻音，「吃，一塊吃！」遞給方然一瓶飲料，又把懷裡的東西扒拉過去一堆。

撕開一個口子，兩人開始大快朵頤吃了起來，「幹杯！」不會是受打擊了吧！方然有些無語，還是選擇不問，與牛奶碰了一下，回了句，「幹杯。」

往嘴裡塞著東西，莫黎有些口齒不清的問，「其它兩個人呢。」還指著周維煋和孟鑫的床鋪。

「他們倆啊，周維煋他師傅遊玩歸來，請了幾天假回去陪他師傅。」方然嫌棄的撇撇嘴，把嘴裡的薯片咬的嘎嘎響，「孟鑫回老家了，好像是說她媽在地里摔了，回去照顧她媽了。」

一臉棄婦狀，靠在莫黎肩頭，「都回去了，寢室里就剩下我一個，他們倆好狠的心吶！」

莫黎惡寒的抖抖肩，對著方然腦門彈了下去，「少來噁心我。」

方然捂著腦門哀怨道，「真是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看著手腕上的鐘表，扣著莫黎的脖子，「走，上課去。」

兩人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就往外走。

分秒之間，莫黎突然不對勁了，臉上扭曲著，又是隱忍又是控制，眼前開始產生幻覺。

「李諾璿，你這個混蛋，做鬼也不安分，我掐死你！」方然沒反應過來就被掐的喘不過氣，雙眼迷離的看著莫黎，臉色憋的通紅，手裡胡亂抓著，不知道抓到什麼東西就對著莫黎砸了過去，胡亂叫著，「阿彌陀佛！」

方然摸著脖子後退，咳嗽幾聲，嘴裡隱隱傳來點點腥甜味，看著倒在地上的莫黎，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仔細觀察著，又踢了踢莫黎的腳，一動不動的。

媽啊！不會翹了吧！

趕緊扶起莫黎，探了探鼻息，還有氣，拍著莫黎的臉，「快醒醒，快醒醒。」

「你這是催命吶！」

「啊！」方然一下跳開。

噢！莫黎揉著被撞到的後腦勺，忍不住翻著白眼，看著蹲在地上心疼手機的方然，真想給他一肘子，打暈算了！

莫黎沒好氣，「還不快來扶下我。」

「哦！」獃獃的應了一聲，摻著莫黎，方然忍不住抱怨，還吸了吸鼻子，「莫黎，你下次角色扮演時可不可以提前打個招呼，我剛剛差點沒被你掐死！」

開始繪聲繪色有模有樣模仿起來莫黎剛剛失控的樣子。

方然看著莫黎魂不守舍的樣子，眼神四處飄搖，神經兮兮的說，「你不會撞鬼了吧！」

莫黎機械性的點頭，方然一下子坐在地上，一副果然如此模樣，「難怪你上課時一副癲狂的樣子…」

莫黎緊緊拽著褲邊，忍著想要砸東西過去的衝動，盯著坐在周維煋椅子上的敲著桌面的李諾璿，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破壞課堂秩序，撕毀課本，打傷教師，弄傷同學，都是因為李諾璿。

全校皆知，同學們私下議論紛紛，莫黎得了精神病，由上課時同學們都離得遠遠的，最後自己一個人坐一排座椅，教師恐慌，連校長都出動了，逼不得已只能選擇休學，回到寢室還差點掐死方然。

一天之中，風雲突變。

平靜的生活就這樣子被打破了。

「怎麼會這樣……」莫黎低聲問著。

方然摸著鼻子，憨憨一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但是看著莫黎那麼傷心難過的樣子，只能笨笨地開口，「沒事的，會過去的……」只能一直重複這兩句話。

「嘭」的一聲傳來，莫爸莫媽最先進來卻一言不發，表情哀傷，接著身著白色護士服的三男一女跟著後面進來，胸前印著✘✘精神療養院的字樣。

走廊里聚滿了人，不時傳來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好奇的伸長脖子往裡瞧。

來的猝不及防。

方然驚訝，「你們幹嘛呢……」

看著莫爸莫媽小心打量的神色，莫黎心裡苦澀卻還是輕諷一笑，目光堅定的看著莫爸，又掃了周圍一圈，「我沒病。」似對自己說也是對他人說。

「別過來！」莫黎站起身子，大聲的呵斥想要向前的人，又望著一側的電腦桌指著，突然大笑起來，「你毀了我，你滿意了吧，你滿意了吧，你滿意了吧，哈哈哈……」一連問了三次。

莫媽看著莫黎著魔的樣子，不禁老淚縱橫，今天暗中跟著兒子來到學校，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莫媽抖著身子捂著嘴發出哽咽聲，她是逼不得已的。

莫爸向前一步就想拉莫黎。

「站住！」莫黎退後數步，看著莫爸聲音帶著懇求，「我只問你一句話，你信不信你兒子沒有精神病！」

「好好好，你沒病，你冷靜點。」莫爸攤著雙手，眼神不自然一閃。

真是好隨便，好敷衍的回答。

讓你相信你自己的親生兒子沒有精神病有這麼難嗎？有這麼難以開口難以接受嗎？

那麼多年看著長大的兒子，你竟然懷疑？不該是十分信任嗎？

罷了，不信便是不信，又哪來的那麼多牽強的借口。

莫黎仰頭大笑數聲，跑到陽台上，墊著腳尖往樓外探，「別過來，你們都給我站在那別動。」

一堆人圍在陽台口，面對面望著，神情緊張的盯著莫黎。

往寢室掃了一圈，視線落到周維煋電腦桌前，李諾璿交叉著手臂，靠著桌子，頭微微一側，勾唇一笑。

趁著莫黎愣神之際，醫護人員衝上前壓著莫黎，莫黎激烈的掙扎道，「放開我，放開我！」凄厲喊叫。

方然早已被擠了出去，在人群高喊，「你們幹嘛呢，這是犯法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周圍人叉了出去，隨意鎖在一間寢室里。

「快，快給他打支鎮定劑。」壓制莫黎的男護回頭急急說。

那女護士早已抽好針劑，面不改色就扎了下去，直到針筒里的藥水一滴不剩，才舒了口氣。

藥劑很快發生了藥效，莫黎的動作變得沉重緩慢，任由男護搬到擔架上，再也沒任何激烈動作，飄忽的視線還盯著某一個點看。

「同學們，讓讓。」醫護人員疏通開看熱鬧的人群，盡職的抬擔架下樓。

天色漸黑，救護車的紅色旋轉的燈光折射在人群里，有惋惜，有好奇，更多的則是漠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各家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不過是看個熱鬧而已。

眼皮微微向上掀開一小個弧度，莫爸莫媽沒有下樓，莫爸擁著莫媽在六樓上的走廊冷眼望著，眼底波瀾未起，卻沒有看到方然的影子。

教師辦公室的窗口上有人頭浮動，拿著課本冷眼旁觀著一切。

直至車外窸窣的聲音被關上的車門阻隔斷，莫黎都沒有看清父母臉上的表情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虛情假意。

車子駛出校園，一路順暢，車內頂上的日光燈異常晃眼，刺得眼淚直流，莫黎眼皮無奈合上。

西山精神療養院里。

坐在前台里的人手裡滑鼠一點，吧啦吧啦在鍵盤上一陣敲打，伸了個懶腰，神情倦怠，「8號，嗯到了，真是困死了。」隨意將房卡一插，把門打開，撩著及肩的頭髮，及其嫵媚的打了個哈欠，「補眠去。」說著按著電梯，門一開就走了進去。

男護盡職盡責的把人送到房間里，把人收拾好就關門出去。

男子一路哈欠連天，電梯門一開直接攤在沙發上，「李諾璿，你他大爺給我有屁快放。」

「嘖嘖，蘇清遠你火氣真大。」李諾璿走到酒櫃拿著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杯，「來，降降火。」打開倒上，遞到面前。

「……」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站著說話不腰疼。

蘇清遠捋了捋頭髮，從沙發起身，「人在8號間，不用客氣，收你個友情價30萬。」

李諾璿把銀行卡丟到桌上，「沒密碼，一共一百萬，多的算友情贊助。」

「謝了。」蘇清遠毫不客氣收下，舉起酒杯與李諾璿輕輕碰了一下，「對了，方然。」

聽到這個名字蘇清遠挑眉，低下眼簾，搖晃著手中的紅酒，良久才邪笑道：「有意思。」

蘇清遠放下手中的酒杯，蹲在地上四處翻找，「給，算是給你的謝禮。」說著將一大袋東西丟給李諾璿。

坐在電腦前，蘇清遠看著電腦里那張兩寸照片，照片上的人憨憨笑著，讓人一眼就覺得舒服，雙手交叉在腦後倒在椅子上，終於找到了。

那頭，李諾璿來到8樓，樓道靜靜的，只有幾位值班的護士，穿過8號房間的門板。

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一臉憔悴的莫黎，坐在床一側，連人帶被抱在懷中，順著輪廓線將人印在腦海中，上至天堂下至地獄，只要你相陪，不論生死！

「不論生死，陪我可好。」李諾璿眼底溢滿快要溺斃人的溫柔，黑暗中牽起莫黎的手套上一件物品，指尖劃過一道傷口，兩人的血滴在無名指的戒指上，閃過一道紅光，而後漸漸暗了下來，那滴血自動均勻散開，形成暗紅色的花紋，盤在戒指上。

而李諾璿無名指上閃過一道光暈也出現了戒指，轉動著戒指像是有溫溫的觸感流過指尖。

看著莫黎安詳的睡容，李諾璿心頭感到十分滿足，不由地又擁緊了懷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