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啊！舒硯，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北冥關切的問道。

舒硯揉著眼睛茫茫然的望著北冥，對北冥顯露出來的關心，感覺無所適從，微微扯著嘴角，「我沒事，沒有哪裡不舒服。」

「你說真的嗎？真的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北冥抓著舒硯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懷裡抓，有些狐疑的問，「你沒有騙我？」

真的是很不習慣這樣子對自己噓寒問暖的界主，這是怎麼了！

怎麼會突然關心起自己的身體來，不過是睡了一覺的功夫，怎麼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怎麼不說話？」北冥抬起舒硯的下巴，「看你這臉色也不是很好。」北冥微涼的指腹在舒硯的臉上遊走，眼底流露出清晰的關心之意。

舒硯有了片刻的猶疑，陷入北冥溫情脈脈的注視中，無法自拔。

怎麼可能，這樣子的關心，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是眼花了，在做白日夢吧。

拿下界主的手，舒硯嘴角微微上揚，表現得很豁達，「界主，我沒事，你放心吧。」

北冥知道自己切不可操之過急，雖然很想將舒硯埋藏在心底的事統統挖掘出來，但還不是時候，他還得在忍耐一段時間。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現在很有耐心，也很有信心，會慢慢的滲透進舒硯的生活，慢慢的讓舒硯打開心扉漸漸接受他。

所以他並不急在一時，也就把臉色緩了下來，拿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到舒硯的嘴邊，「你身體的底子差了點，這是我找鬼醫給你配的藥。」

如此直接的說法，舒硯一下就明白了，順從的接過界主手上的藥丸，掉入嘴裡，咽了下去。

特有的藥草香從喉間慢慢蔓延至整個口腔，舒硯如此聰慧，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不是從鬼醫那裡配置的藥，而是界主自己煉製的藥。

一陣反胃，舒硯推開界主，跪在床邊，抓著衣領，難受的幹嘔著，他何德何能可以親手吃到界主親手配置的藥。

北冥拍著舒硯的後背，眼中一片陰霾，看樣子舒硯的身體比他想像當中的要差很多，得想個法子了。

「我沒事的，界主。」待胃裡不舒服的感覺過去了，舒硯抹拭著眼角的淚水，難受的撐起身子，凌亂的發被汗珠打濕，貼在額前。

舒硯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在理智還在，「界主，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還是先去處理界中的事務吧！」

「我在陪你一會。」北冥避開重點。

舒硯義正言辭，固執的說道：「界主，不要因為我一個人就耽誤了整個西界的事情，那樣子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住嘴！」

北冥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把鑲嵌在牆壁上的燈具打碎，發泄自己的怒火，他不愛聽什麼，舒硯偏偏就說什麼，故意刺激他。

「行了。」北冥壓了壓心中的怒氣，長臂一伸，把舒硯壓回床上，長腿一夾，把舒硯亂動的雙腳固定住，「不必為這種小事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舒硯不敢亂動，身子綳得緊緊的，半張臉埋在枕頭裡，悶悶的應了一聲，「恩。」

過了片刻。

等到傳來舒硯平穩的呼吸聲，緊繃住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北冥睜開眼睛從床上起身，處理西界的事務去。

聽到門鎖聲，舒硯緩緩睜開眼睛，眼中沒有焦距，只是傻傻的望著。

從床上起來，踩在泛著寒氣的地面，步入浴室，手指伸入嘴巴里扣著，因為難受，恍惚的思緒有了一絲真實感。

他伏在馬桶上，視線低垂，看見脖子上帶著一塊石頭，舒硯那在手上細細一看，原來是痕玉啊！是個寶貝，可惜終歸對自己沒有用處，舒硯蒼涼無聲笑了笑。

背部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五官因為痛楚而聚攏在一塊，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滴落，嘴唇咬得死緊死緊。

再等一會兒，這個痛楚很快就會過去。

在一會兒就好了。

預想當中的痛楚沒有過去，反而越來越強烈，因為無力他從馬桶上滑下，倒在發涼的地板上。

救救我……

坐在議事廳的北冥寒著一張臉，聽著一群人爭來爭去，很是煩躁，突然憤怒地拍了拍桌子，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北冥心裡一陣不安襲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拉扯一般，難受的緊，腦中一下閃過舒硯的臉，丟下議事廳的一群人往卧室上跑。

掃了一圈，凌亂的床上一個人都沒有，屋子裡空蕩盪一片，舒硯！

你在哪裡！

浴室里傳來一陣小聲壓抑著的呻吟聲，北冥敏銳的聽覺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一腳踹開浴室的門，舒硯整個人蜷縮在地面上，劉海蓋住半張臉，唇色雪白，下唇牙印很明顯，隱約泛著血絲。

北冥趕緊把人扶了起來，輕拍著舒硯的臉，「舒硯，舒硯！」

「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懷中人雙目緊閉，北冥的心突然慌了起來，像是被人挖了一大塊，無法完整，手臂不斷收攏，緊緊抱著舒硯。

唔！好難受啊！

胸腔傳來一陣擠壓感，舒硯難受的擰起眉頭，發出輕嚶，「唔─」

聽到舒硯難受的聲音，北冥立刻就鬆開了手，緊張兮兮的望著舒硯，話中含著失而復得的欣喜，「舒硯……」

舒硯有氣無力，虛弱的從鼻間哼出一個氣音，「嗯。」

北冥又是把舒硯緊緊抱在懷裡，舒硯感覺到界主的身子微微發抖。

似有所感，舒硯伸出手撫著界主的後背，這是在我而感到難過嗎？舒硯不禁有些胡思亂想。

北冥一把抱起舒硯，走出浴室，把人丟在床上，警告，「你坐著別動。」而後單膝跪地，在櫃子里翻找些什麼。

「界主……」舒硯剛有所動作就被界主一瞪，嚇得他一動也不敢動，靜靜的坐在床上看著。

北冥突然站了起來，手上拿著一包顏色老舊，有些年代感的東西，慢慢靠近舒硯。

舒硯看著界主英俊的五官不停在自己眼前放大，整個人受驚的往後退。

很快背脊就觸碰到了柔軟的床鋪，舒硯想往旁邊躲，北冥的手橫在眼前，毫無退路，舒硯直面北冥，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慍怒，「界主，求你不要再戲弄我了！」

「舒硯啊！」

聽到界主叫著自己的名字，舒硯下意識望著界主，界主嘴邊帶著溫柔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舒硯心裡一涼，害怕的感覺不減反增。

他開始猛烈的掙扎，四肢胡亂動著，眼中一片害怕。

「乖，別怕！」北冥語調輕柔，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慄，「我知道你中了界咒，那就以毒攻毒好了，說不定還會有一線生機。」北冥的眼底慢慢浸染上狠戾。

「乖，這是歸陰散，你疼一陣子就會好了。」

舒硯聞言一下子瞪圓眼睛，眼中滿是抗拒，歸陰散雖然對界咒有一定的緩解功效，但是最起碼中了界咒他還可以自由的行走，可一旦服用了歸陰散便會失去掉他現在行走的權利。

不，他不要這樣子。

舒硯開始激烈的掙紮起來，北冥沒有心軟，扯掉脖子上的領帶，翻身跨坐在舒硯的腰上，極快速綁住舒硯的雙手，雙腿膝蓋一壓，右手將紙包拆開，左手鉗制住下巴，迫使舒硯張開嘴，將手上的藥包一滴不剩的灌了進去。

捂著舒硯的嘴巴，不讓他吐出來。

舒硯的淚珠一下子奪眶而出，蹬著的腳緩緩停下。

見舒硯喉間一滾動，北冥立刻鬆開了手，頭貼著舒硯的額頭，心疼的吻去睫毛上掛著的淚珠。

舒硯推開身上的北冥，踉踉蹌蹌的下床，腳步虛浮，沒走兩步就摔倒在地上，手指伸進喉嚨里，想把灌進去的藥粉吐出來，卻只是難受的幹嘔著，發齣劇烈的咳嗽聲。

為什麼！為什麼連這最後一點權利都不給留給我？

他好怨好恨啊！

舒硯猛烈的咳嗽，吐出一口血，上面隱約沾染著些白色的粉末，舒硯一看更加用力的扣著。

北冥無法再無視舒硯這種自殘式的行為，把人拉了起來，猛烈的搖晃著，「舒硯，冷靜點，冷靜點！」

「走開。」他不要在這裡。

他要把這些粉末全部扣出來，哪怕能吐出一點點也好。

舒硯剛想起身，就被北冥拉住，十分冷靜的陳述事實，「舒硯，沒用的，這種藥粉入口即化，不論你再怎麼摳也摳不出來。」

舒硯一聽，如雷劈了一般，傻傻怔在原地，片刻之後，又把自己縮到床板處。

「舒硯，別這樣子，以後我當你的行走的權杖。」

「舒硯……」

舒硯無力的倒在床上，發出凄慘的叫聲，「啊！！」

滿臉汗水，舒硯虛脫般的倒回床上，下身一點知覺也沒有，眼皮無力一動，他看見自己的雙腿上紅色紋理慢慢一點一滴被吞噬，而後消失。

紅色紋理一消失，就連感覺也跟著消失。

北冥撥開舒硯被汗水粘在額頭的髮絲，眉梢爬上一絲喜悅，心裡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滿足感，低聲叫著舒硯的名字。

舒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不停從眼眶中滑落，心裡被悲哀佔據，原來從一開始到結尾，他連一個選擇都做不了。

「舒硯，想哭就大聲哭吧。」

舒硯只是無聲的留著眼淚，一動也不動的，北冥只是擁著舒硯默默陪在他的身邊，他也知道自己自私，可卻還是想要獨佔舒硯。

這份佔有欲，連他都感覺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