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小長假回來班裡的學習氛圍更為緊張，高三前腳聯考完他們馬不停蹄的補上位，連向來馬大哈一樣的斐然都緊著葉清瀾問問題。

葉清瀾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好，許暮秋打電話沒接發消息也沒回，黑色的鋼筆在手指間流暢轉動了幾圈被主人啪的摁在桌子上。

「哥，咋回事兒，心情不好？」，斐然狗腿的尊稱一聲哥，他媽媽知道年級第一坐在自己身邊耳提面命的警告自己多像人學習，說通俗點就是多巴結他葉哥。

葉清瀾比斐然整整小了一歲也心安理得的接受這個稱呼。

斐然一整天縮著身子，怕葉清瀾的低壓波及到自己，平日里沒皮沒臉的開小灶學習活動也擱淺下來。

葉清瀾懶得和他說，這節老師不在，他們班自習，葉清瀾拿起手機走到廁所里繼續給許暮秋打電話，通訊記錄里一長串都是許暮秋的號碼。

下午放學葉清瀾的狀態還是沒有迴轉，斐然吞下一起去奶茶店的想法，說了明天見就快步逃離了葉清瀾能攻擊到的範圍。

一定又是因為許哥，少爺的情緒波動也就只能是因為許哥的事情了。

斐然回到家以後偷摸著跟許暮秋打探軍情。

斐然:【許哥，今天少爺心情極差，收到速速給他降火】。

斐媽媽喊他開飯，斐然見許暮秋沒回扔下手機湊到廚房裡幫忙端晚飯。

晚上十一點失蹤人口回歸。

葉清瀾一肚子火在看到心心念的人時化為了心疼。

「怎麼這麼憔悴」，許暮秋才過一天下巴的鬍渣就冒了頭，神色都是疲倦，大夏天嘴唇還泛著白。

「抱歉青瀾，手機被我忘在屋子裡了，我回了一趟家」，實在不放心，畢竟那女人前科累累，債主聽到她回來的風聲接二連三的上門，許暮秋剛到家就碰上了。

「出什麼事了麼」，許暮秋生病的時候都沒這麼憔悴，葉清瀾是真的擔心。

「沒什麼大事」，許暮秋笑了笑，「今天學的怎麼樣」。

許暮秋這樣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令葉清瀾很煩躁。

這世界上大部分的病都是錢。

他不明白兩人的關係有多難以開口。

許暮秋精神狀態明顯滑坡，葉清瀾也不勉強他開口，說了一會兒話以後就說自己困了，今天不用講故事了。

周三在腳邊打轉，蹭著他的小腿喵喵叫。

葉清瀾坐在書桌前想了一會兒，許暮秋的身份證上有他的家庭住址，精確到村名第幾戶他都記得，查了一下航班，凌晨有一班，沒猶豫的訂好機票。

給周三倒滿貓糧，拿上太久沒用的錢包，隨便背了個包，他運氣不錯，剛到小區門口就打到車，夜間車輛少，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到了機場，葉清瀾卡著時間上了機。

三人座，一旁的大叔打呼打的震天響，葉清瀾正襟危坐，心裡一直在想許暮秋今天都遇到了什麼事。

等到了地方一定揍他一頓。

三個小時的路程，飛機終於在半夜降落在陌生的城市，葉清瀾選的是離許暮秋家最近的機場，到了地方還得轉車，他也懶得麻煩，開了好倍價搭了個計程車。

大半夜司機想著他可能會有些害怕，雖然對這裡的路爛熟於心，他還是主動開了地圖軟體，路過每個區都會播報聲音。

葉清瀾心也大，坐了半個小時就開始犯瞌睡，平時這個時間段他早就躺床上不省人事了。

司機喊到了的時候他還有些迷糊，又是飛機又是計程車，一晚上弄得他腰酸背痛，下了車以後站了好一會兒才動身。

計程車的錢夠他坐兩趟飛機了。

葉清瀾眯著眼看身前陌生的村子，坑窪的水泥地居然沒把他震醒，夏季日頭炎熱，鄉下都趁著清晨的涼氣處理田間的重活，路上已經有扛著鋤具的農戶。

葉清瀾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看到一個早點攤，攤子擺在二層小樓前，木製的長凳上還有零散的大人小孩。

葉清瀾昨天擔心許暮秋，飯也沒吃幾口，一覺睡醒肚子早就餓的叫囂起來。

他一過去，一攤子的人都瞅著他，葉清瀾無視放在身上的目光，看了一眼攤子上的東西，簡單的包子油條豆漿，字正圓腔用普通話說要兩個包子兩根油條，豆漿都是拿碗接他就沒要。

「我們鄉下的東西份量很大，你買這麼多吃不完喔」，女人看他長得白凈漂亮，忍不住用蹩腳的普通話交流，這小娃兒哪裡來的啊，他們這地方可養不出這麼水嫩的小人兒來。

聽老闆娘搭話，攤子上幾個人目光又集中在一起，平時嗓門大的婦女都刻意壓低了交談聲。

「多少錢」，份量的確大，本來覺得自己餓的可以吃下一頭牛，這下吃一個半都是他牛逼。

「三塊錢，包子肉餡一個一塊，油條兩個一塊」，女人也不在意葉清瀾問話不回應，喜滋滋的瞅著人笑。

葉清瀾愣了一下。

「可以微信支付嗎」，他身上都是整錢，沒有一塊兩塊的。

好在女人跟著她男人經常去城裡，懂城裡人的這些新潮玩意兒，笨拙的打開微信，這還是她在鎮上的小女兒給她弄的，說什麼現在城裡人都用這個付錢，平時還可以跟人發簡訊不要錢。

微信她是用過，但是這個收錢她沒用過，用不來，劃拉了好幾下都沒找出來在哪裡。

「你打開收款碼就可以了」，葉清瀾真的餓。

「啊，收款碼」，葉清瀾一說女人嘀咕著找收款碼更亂了。

一旁的農戶也用不來這新潮東西，支著腦袋笑老闆娘。

「介意我幫你打開嗎？」，再不弄好他要餓瘋了。

「你來你來，哎呀阿姨用不來你們年輕人的這些東西」，女人笑著把手機遞給葉清瀾。

葉清瀾調出二維碼掃了三塊錢過去。

「好了」，葉清瀾把手機遞還給她，還給她看了一眼付款記錄和錢包里多出來得三塊錢，「謝謝」。

「姐姐，你知道許暮秋家在哪裡嗎」，葉清瀾忍著餓意問了一句。

攤主還沒反應過來葉清瀾問的是她，葉清瀾盯著她眨了一下眼，她才反應過來。

「許暮秋啊，你順著那條道一直走，第三個分叉口，左邊那條路走到盡頭轉上去，最後一家就是了，門口有棵棗樹」。

「謝謝姐姐」，葉清瀾點點頭照她說的位置走。

「哎呦，這小娃兒喊什麼姐姐，我都一把年紀了」，身後傳來女人帶著笑意的聲音。

「這娃兒還說謝謝，人城裡娃兒就是懂禮貌」。

「麗姐別笑了，給我再拿碗豆漿」。

「哎」。

葉清瀾邊走邊吃袋子里的大包子，這份量真的沒話說，葉清瀾吃了半個就有些撐的慌了，按照攤主說的路線順利到達最後一家屋子前。

葉清瀾沒見過棗樹，但他吃過棗子，樹枝上掛著綠色的棗子，院子里還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葉清瀾站在門口環視了一眼這明顯跟一路上走過來的房屋不一樣的幾間土房。

「你找誰」。

許文華在院子里洗臉，一抬頭就看到杵在自家院子前的男孩，他家自從出事後很少人停駐，一看對方樣貌就知道是外來人員，通身的氣質。

「我找許暮秋」，葉清瀾聽到聲音把目光轉回井邊的男人。

許文華還沒開口就聽到身後許暮秋的聲音。

許暮秋昨天一整天忙活，起的比平時晚了一些，聽到葉清瀾聲音還以為出現幻聽了。

「清瀾」，許暮秋推開門喊了一聲。

「許暮秋」，葉清瀾恨不得下一秒撲到許暮秋懷裡，礙於有家長還是克制住了自己，一張小臉漾起笑意，灼灼生輝。

「你怎麼來了」，許暮秋震驚了幾秒才上前讓人進來，「一個人來的？」，隔著小半個中國，頭天晚上還跟自己說晚安的人大清早出現在面前，任誰都會反應慢半拍。

「嗯」，葉清瀾點點頭。

「沒吃早飯吧，餓了沒」。

「吃了，我在你們村子裡買的」，葉清瀾說著抬起手裡的袋子給許暮秋看，跟許暮秋拳頭差不多大的包子被他吃了半個。

兩人光顧著說話都忘記一旁還有個人，許文華咳了一聲，許暮秋才想起來介紹。

「這是」，許暮秋本來拉著葉清瀾要介紹許文華，硬生生轉回話頭跟男人介紹葉清瀾是他在崇遠的朋友。

許文華沖葉清瀾點點頭就拐著左腳進了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