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疏言投壺是一把手，套圈的技術也不遑多讓，幾乎把把都能命中。

老闆在一邊揣手看著臉都要綠了。

但是誰管他。

棲疏言竹圈脫手完美套中那個筆洗，聽見葉星屏息後高興的歡呼。

「阿言！太厲害了！你太厲害了！」

葉星接過筆洗，大力拍拍他的胳膊給予毫不吝嗇的讚賞。

棲疏言面具下的唇勾著，透過面具看著葉星澄澈幹凈的眼眸，心跳隱沒在沸騰的人群里。

很快，幾人壓榨完可憐的套圈攤老闆，又向下一個項目進發。

「這裡，這裡！」封靈在前方朝他們招手，叫道：「這裡在點硃砂祈願，快過來！」

「來了，來了。」葉星把筆洗塞給隨著他們出來專門拎包的僕從，拉著棲疏言過去。

點硃砂的攤子前人不算多，但也要排隊，幾人排了一會兒才輪到。

葉星低頭讓那個滿臉皺紋，笑容慈愛的老奶奶在眉心點了一點紅，熟練的交握雙手還了個禮，「願神賜福。」

「願神賜福。」

走到一邊才發現棲疏言跟在身邊。

「你不點嗎？」他抬頭看棲疏言，他正看著那個老奶奶給封靈點硃砂。

棲疏言聞聲側頭看過來，面具下的眼如往常一般漆黑一團，他像是笑了一下，那雙眼短暫的彎了彎後搖了搖頭。

葉星抿了一下唇，沒再問。

「那邊在賣河燈。」棲疏言卻說，「我們去看看吧，現在買還能挑到好看的，再晚一點就只剩下別人挑剩下的了。」

「好。」葉星點頭，兩人便往前走。

他們挑了一會兒，葉星挑了個做工精巧的重瓣蓮，棲疏言便也跟他買了個一樣的。

再回頭髮現封靈他們不見了。

「晚上總要回去的。」棲疏言拉住他，勸道，「讓他們自己去玩吧。」

「也行。」葉星便將他們拋到腦後，實在是今天要玩的東西太多了，很忙。

途中他們還碰見了封靈與夜風。

葉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棲疏言沒讓他過去煞風景。

棲疏言也順著他的意思站到他身後，兩人站在拐角，葉星一臉八卦看著前面半生不熟的瓜。

棲疏言垂眸看他隱隱興奮的臉。

封靈與夜風其實也沒什麼不尋常的舉動，像棲疏言說的，夜風這方面應該還沒開竅。

兩人站在河燈攤前選燈，封靈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夜風站在他身邊心不在焉的，偶爾回一句，目光環顧四周像是在找人。

也是，主人丟了，侍衛著急很合理。

最終夜風隨意指了個燈，付了錢，兩人提著燈走了。

「走吧。」葉星帶著棲疏言走向另一個方向，「 給封靈點空間發揮發揮。」

「你想他們在一起？」棲疏言走在他身邊問。

「不是我想不想，是他們自己想不想。」葉星說，「這種事情當然得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棲疏言靜默一瞬，說，「我可以給他們指婚。」

「可別。」葉星忙拉住他，「包辦婚姻要不得，再說現在只是封靈一廂情願，夜風一點意思都沒有，你把他倆強行綁在一塊遲早是要出問題的。」

「結婚這種事還是要兩廂情願才好。」

「兩廂情願？」棲疏言沉吟片刻，「可有的時候兩相情願也不一定能一直好下去。」

「那是之後的事了。」葉星說，「至少他們選擇在一起時是心意相通的，以後出問題了大不了離婚。」

棲疏言沒再堅持。

葉星也很快把這事拋到腦後，一直到天色漸晚兩人找個酒樓進包間點了菜正等著，一個黑色人影從角落走上來附在棲疏言說了兩句話又退下了。

「怎麼了？」葉星問。

「沒事。」他搖搖頭，但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等菜上了，棲疏言陪著葉星吃了一會兒才說，「我等會要入宮一趟。」

「啊。」葉星剛往嘴裡塞了個肉圓子，兩頰鼓鼓抬頭看他，含糊道，「那，什麼時候回來？我們的燈還沒放呢。」

「我盡量快點。」棲疏言說，「等會讓赤燈過來陪你。」

「那我在這裡等你。」葉星跟著他站起來，把桌邊的面具遞給他，「正好這樓里有作秀可以看。」

「好。」棲疏言接過面具戴上，臨出門前他在門邊站了站，才回頭看著葉星說，「太遲的話就別等我了，先回去休息吧。」

「去吧，等你。」葉星跟他擺擺手。

棲疏言下了樓，坐進門口候著的馬車上。

面具被摘下放到一邊的櫃子上，他冷著臉，目光沉鬱如濃稠到讓人窒息的黑暗。

葉星關了門坐回桌邊，目光從棲疏言剛剛坐過的凳子上掃過。

棲疏言應該是想放河燈的。

第一次說到祈天日的時候他就提到了河燈，今天還特意提前買了燈，一路提著逛了一下午。

反正也沒別的事，等他吧。

赤燈很快就來了，他好像還沒吃飯，葉星就又點了兩個菜陪他吃了一會兒，這才倚著欄桿看樓下的作秀。

看了一會兒，赤燈正興緻勃勃的跟著曲調哼，葉星忽然看他，「棲疏言沒那麼快回來，咱們先出去逛一下吧。」

「行啊。」對於他的話赤燈向來無有不從。

天黑下來，萬千燈火亮起，多了些白日里沒有的奇妙氛圍。

葉星跟赤燈逛了一會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又回了剛剛的酒樓。

一樓的舞台上正在抽獎，葉星正捏著剛剛進門前小二發的木牌看，上面刻著他的號碼，一百三十七號。

「什麼獎品啊。」赤燈捏著一百三十八站在葉星身邊往台上看。

「丙等。」他從右往左念，「上等白玉雕花玉如意一柄，嚯，丙等就這麼厲害。」

「乙等，瑜地貢品血梅一株。大手筆大手筆！」

赤燈迫不及待把眼睛挪向甲等。

「甲等，紅樓弱衣，綠樓和安擇一人共度良宵！真的假的！這是誰家酒樓我剛進門都沒注意看？」赤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居然這麼大手筆！」

「竟能將弱衣和安一併請來！」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葉星問他，「這兩位是誰？」

赤燈忙給他解釋，「這兩位可都是京都響噹噹的人物……」

「花魁你不知道？鄉下來的？」站在葉星另一邊的路人公子熱情科普，「紅樓弱衣琴瑟琵琶各種樂器無有不善，綠樓和安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兩人具是容貌傾城，平日里百金都不得一見。」

「今日也不知道走的什麼運，竟碰得上這等好事，願神賜福！」他握著手錶情虔誠無比，「抽中我！抽中我！」

「紅樓我只聽過林黛玉。」葉星說。

「那是哪位？」赤燈思索了一會兒，「我不記得紅樓里有哪個成名的姑娘叫這個名字，她善長什麼？」

葉星想了想告訴他，「她善拔垂楊柳。」

赤燈：「……這位姑娘，頗有力氣和……個性。」

正說著丙等的玉如意已經有了主人，一個瘦的跟麻稈似的中年男人竄上台遞交了木牌，一臉喜氣的接過玉如意，末了有些失望的將眼睛往甲等上瞄了瞄才下了台。

「公子咱還是上樓回包廂坐下歇著吧。」赤燈道。

「嗯。」樓下人哄哄的，怪擠的，葉星便上了樓。

「剛剛說的那兩人。」葉星坐下後接著問，「說百金都不得一見，真的假的？」

「真的。」赤燈捏了塊糕塞嘴裡，「具體來說，是那位和安公子。」

「是位公子？男的？」

「紅樓皆為女子，綠樓全是男人。」赤燈喝了口水，「雖然做的都是以色侍人的勾當，但他倆這種成名的與其他的鶯鶯燕燕不同。」

「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比較自由，王公貴族們追著捧著，捧著捧著便有點高不可攀的意思了。」

「紅樓那弱衣器樂之才倒是真的厲害，誰家想請她奏一曲都得提前好久上門請。」

「上回跟著王爺在秦王府聽了一次，的確是很了不得，可惜蒙著面紗，沒看清到底長什麼樣。」

「那，那個和安呢？」葉星也塞了口糕點問。

「他啊，我倒是不怎麼了解。不過他是罪臣之子罰入綠樓，永不可贖的。」赤燈摸摸下巴，「聽人說，以他之才，若是參加科舉，必能一舉得中，狀元及第。」

「說起那個百金，是一年前的事了。」赤燈說，「那個景親王家的世子，就是那個，那天翻牆進來摔斷腿的那個。」

「狄青？」

「就是他。」赤燈說，「這小子，一天到晚光盯著誰家姑娘小子好看，說是作畫，其實就是個色批！和安剛拿下花魁之名沒多久，他就捧著百金去見，結果人家把門摔他臉上，連根毛都沒讓他見到。」

「那後來見到了嗎？」

「見到了。」赤燈盯著樓下的歌舞，「那百金他不收，收了人家一幅畫，就見了。」

「狄青給他畫畫了？」

「應該畫了。」赤燈說，「後來也沒聽說那小子再去找過。哎，那血梅，血梅要開始抽獎了！」

赤燈趴在欄桿上，探頭往下看。

「貢品是漂亮哈，這要是抽到了，轉手一賣得多少錢啊。」他把小牌子捏手上激動的等待。

底下老闆還在廢話謝謝這又謝謝那。

赤燈忽然轉頭看向葉星，「公子。」

「幹嘛。」葉星被他看的往後縮了一下。

「您覺得我能抽中嗎？」

「這我怎麼……」

「別說不知道！您就說我能抽中！」赤燈忙打斷他的話，雙手交握哀求，「求求您了，賜福給我！」

這小子，還對他是神仙下凡這回事不死心呢。

「好吧好吧。」葉星無奈的看他，把手握在一起，順了他的心意，「願神賜福，你能抽到的。」

樓下，老闆扯著嗓門緊接著喊，「瑜地貢品血梅，中獎者，一百三十八號！」

赤燈：「！！！！！！」

葉星：「……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