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瀾住的房子是兩室一廳的舊小區，一間卧室一間書房，書架上塞滿了密密麻麻的醫學書，遮光性良好的窗簾隔絕了小區外的燈光，崇遠迅猛發展，三更半夜整座城還燈火通明，潛伏夜間的獵艷高手數不勝數，當然這些跟葉醫生無關。

伏案了幾個小時就徹底趴在書桌前睡著了，等轉醒的時候已經到凌晨，葉清瀾神情松怔的坐在桌前好一會兒，周三扭著身子拿腦袋頂他的時候才回過神。

恍惚間那個名字差點喊出口。

這不是他的十七歲，這不是御水灣，這裡沒有他的許暮秋。

葉清瀾拉開椅子，踱步走到書架前，最底層有個紙箱，紙板和物件中間還隔了一層透明泡沫塑料，周三對紙箱子完全沒有抵抗力，剛想上手磨兩下爪子就被葉清瀾提著後頸丟到一旁。

剝開一層層包裝漏出兩個男孩的雕刻模型，他保存的很好，表面沒有一絲一毫灰燼，就像他的心一樣。

葉清瀾把DIY的模型擺到書桌前，關了書房的燈，打開關上太多次，蛋糕下的小按鈕被磨的有些光滑，牆板上的開關也掉了一點色漆，葉清瀾凝視著小燈泡做的燭火，每一年生日葉清瀾都會打開看著模型房間里的兩個小人發怔，等到天邊露白肚才不舍的關上小燈。

歷史十年，每一年生日陪著他的只有不知疲倦互相對視的兩個小人。

燭光終究不能長存，最後一點光線消彌之際，葉清瀾的眼淚也毫無徵兆掉下來，周三跳上桌子，腦袋湊到他臉邊舔了兩口。

葉清瀾仰靠在椅背上捂著臉，嘴角勾起來笑了兩聲，逐漸變得哽咽，喉結隨著胸腔的震動上下顫抖。

「他什麼都好，就是太笨」，推開周三把已經亮不起來的生日禮物收好放回箱子里。

二十七歲的葉醫生已經是成年人，第二天跟沒事人一樣驅車去上班，周三爬到陽台邊的小架子上目送主人上班，車尾消失在轉角處才跳下去慢悠悠的走到書房裡，粉色的鼻頭抖了兩下，腦袋蹭了蹭紙箱子，趴在紙箱邊舔了舔爪子，沒一會兒就四仰八叉的靠著紙箱睡著了。

許暮秋穿著藍色的工作服，拿著一個劣質二手智能機，立在掛著醫生信息的牆壁前拍照，手機版本太舊，拍出來的效果不盡人意，許暮秋對準焦距了好幾次都沒拍滿意。

郝麗圓發現是不久前幫了自己老師的病人家屬，熱情的跟人打招呼，一群人浩浩蕩蕩目光全投放到許暮秋身上。

「許先生來送水啊」，許暮秋穿著送水公司的制服，腳邊還有替換的空水桶，梁景誠最近沒什麼事可幹，也就早上跟著葉清瀾去看看自己前頭負責的幾個病人，現在都歸葉清瀾管了，雖然以前沒見過許暮秋，但是大名如雷貫耳，加上醫鬧主要起源是他，事件解決後也見了一下這位熱心人士。

葉清瀾也沒有特意避開，跟著身旁的醫生一起朝許暮秋看了一眼，許暮秋聽到聲音把舉著的手機快速揣進褲包里。

葉清瀾也就看了一眼，看完頭也不回的走向科室。

「那件事真是太感謝了，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梁景誠笑眯眯的看著許暮秋。

葉清瀾聽到梁景誠這句話腳步遲疑了一下，繼而裝作無事的往前。

「沒什麼」，許暮秋目光隨著葉清瀾移動，直到看不見那片白色的身影才看向身前的人，語調冷硬。

「清瀾就是面冷心善，你別在意」

，梁景誠看著自己傲嬌的國小弟有些無奈。

聽到葉清瀾的名字許暮秋的雙腳立馬生根，他本來想走了，怕葉清瀾看到他不開心。

醫院裡的人都喊葉清瀾葉醫生，頭一次聽到有人喊清瀾，喊的還這麼親熱。

梁景誠故意沒說自己和葉清瀾的關係，只說他和葉清瀾受到他幫忙，一起請他吃個便飯，以葉清瀾為誘捕器邀約了幾天後的飯局，葉清瀾早點脫單他也能早點耳根清凈，不用再替他應付那些小草小花。

果然聽到有葉清瀾許暮秋沒遲疑多久就答應了。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見」，清瀾啊清瀾師兄真是為你操碎了心。

猴子好幾天前就出了院，葉清瀾不負責骨科，平時也是趁著許暮秋不在偶爾繞下去，休年假自然在醫院更見不到他了，許暮秋利索的給洪濤辦了出院手續。

有案底的身份處處受到限制，跑了好幾天都沒找到願意用他的崗位，送水的工作還是獄裡認識的人介紹給他，人際關係的重要性表現得淋淋漓盡致，許暮秋力氣大，別人送兩趟他只需要一趟，老闆知道他是總公司招呼過的人對他態度也尊重。

許暮秋正好負責醫院這個片區，哪裡缺了水，一個訂購電話他就得馬不停蹄的趕著去。

送完水還特意問了護士可以不可以拍公告欄上醫生的照片，她們科室有葉清瀾，公告欄被拍已經習以為常，頭次有人問這個問題小姑娘也是懵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會觸犯法律……，許先生你拍那個做什麼？」，如果是女孩子他還可以理解，公告欄里一堆男人，幾個女性也結婚生子了，她不知道許暮秋拍那個做什麼。

許暮秋僵硬的直著身體半天說不出原因。

還好有人來問事，許暮秋悄悄走開，建設心裡也用了好一會兒才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葉清瀾的照片。

「我可幫你把人約好了，下周一晚上，那天你早班吧」，梁景誠回到科室坐下去就給葉清瀾發消息。

葉清瀾雙眼盯著電腦，桌子上的手機消息一條接一條，嗡嗡嗡的震動。

葉清瀾右手還握著滑鼠，單手給手機解鎖，看到梁景誠發的內容眼皮跳了跳。

L:？

葉清瀾發了個問號，抬頭看了眼對面沖他擠眉弄眼的梁醫生。

L:你自己答應的。

潛意思是別帶上我。

梁醫生:我社恐，一個人面對陌生人不行。

……

剛剛跟人說話笑的跟老鴇一樣的是誰？還社恐。

怕葉清瀾臨陣脫逃，周一已經離院的梁景誠特意空出下午時間把葉清瀾堵在科室。